胡谦带着沈玉珍和阿绣上街买了祭灶用的灶君神像、香炉、神烛、疏文。
至于贡品,听阿绣说,灶王爷喜欢吃甜的。
所以又买了麦芽糖、枣、柿饼、糯米饼等一应贡品。
沈玉珍好奇道:“阿绣,我也曾听说灶王爷喜欢吃甜的,可这是为什么呢?”
阿绣道:“这是为了粘住他的嘴,叫他上天不好说坏话。
那神像纸上不是写了嘛,叫‘上天走好事,下地保平安’。”
胡谦和沈玉珍听了,哈哈一笑,于是将神像纸抽了出来,那叫“上天奏好事,下地保平安。”
阿绣红着脸道:“妾身识字不多,叫少爷和夫人见笑了。”
胡谦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没事,相公爱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阿绣看了看沈玉珍,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
回到家中,三人亲自将神像贴好。
由胡不同领着众人罗列香炉、神烛、疏文、贡品于神位前,依次上香、献茶、献酒、宣读疏文。
之后,香火完满,众人作揖礼拜后则礼成撤案。
礼成之后,胡不同回州衙有事,沈玉珍回去练字、给水榭想名字,阿绣则是闲不住,帮着小环和杏儿打扫庭院。
胡谦正准备想想该写什么对联,胡九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少爷,马守备回家了。”
“确定吗?”
“我看得真真的!”
胡谦点点头,“带着南房里备下的礼物,跟我去守备府。”
自打那日和马凝蓉约定好,胡谦就想着哪天去提亲。
结果马四刚追击匪盗,这些日子都不在家。
许是今天是祭灶,他才赶回来。
到了马家,马四刚亲自出来迎接。
“哎呀,敬恭啊,你可是让我一顿好想啊!怎么还带了这许多礼物,这可如何使得。”
说着拉着胡谦的手进到正厅,还未来得及叙话,就听隔壁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瞥了一眼,正是马凝蓉。
此刻她正从屏风后偷偷看着胡谦,见胡谦望过去,立即眨了眨眼,做出亲吻的样子。
胡谦轻咳一声,正了正色道:“大人,学生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请守备大人帮忙。”
马四刚道:“敬恭但说无妨,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
胡谦看了一眼马凝蓉,郑重道:“请大人把二小姐下嫁于我!”
马四刚道:“这事我之前也想过的,自那日之后,凝蓉那丫头的心就不再别人身上了,言称这辈子非你不嫁。
所以这事我可以应允,只不过我家凝蓉好歹也是深闺中的小姐,若是嫁人,必然也得是当家大妇才行,可不能给人做妾。”
胡谦皱了皱眉头道:“这……学生已娶了南阳县沈三石之女为妻,大人的条件学生只怕办不到啊。”
“这个我知道,那你只能先休了她,或是将她贬为妾室,再娶我家凝蓉了。
我打听过了,她自嫁给你也有一年了,一直无所出,贬她为妾,也不为过。”
胡谦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沈玉珍是学生的发妻,就算天荒地老,这事也不会改变,大人既如此说,那学生真的没有办法了。”
马四刚站起身道:“沈玉珍是你的发妻没错,但凝蓉亦是我堂堂金陵守备的千金,论相貌和品行哪点差了,凭什么就只能做个妾!”
胡谦点点头,虽怒火中烧,但站在马四刚的角度来说,他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此事若是闹翻,马凝蓉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最是难受。
所以他仍是保持平静,拱手道:“那,就容学生再想想吧,告辞了。”
正要离开,马凝蓉忽地从屏风后冲了出来,“噗通”一下跪在马四刚面前。
“爹,女儿愿意嫁给胡公子做妾,求爹答应了吧。”
马四刚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回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马凝蓉道:“胡公子不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就算做妾,也比旁人的妻子好上千倍万倍。”
马四刚气得指着她道:“我让你回屋去!你听见没有!”
“爹若是不答应,女儿就一辈子跪在这里!”
“行!那你就跪着吧!胡公子,天色已晚,恕不远送!”
胡谦道:“守备大人,学生一片真心可昭日月,日后绝不会亏待凝蓉一丝一毫的,求大人成全!”
马四刚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摆了摆手,“来人!把胡公子请出去!”
门外立即进来两个军汉,一左一右夹住胡谦,“胡公子,请吧!”
胡谦叹了口气,望着马凝蓉道:“凝蓉,你别着急,我会再想办法的!”说着迈步就要走。
马凝蓉忽地大声道:“爹,你不答应也不行,女儿已经是胡公子的人了。”
马四刚一下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不由是又急又气,尤其这还当着自己下属的面。
女儿不自爱,败坏家门,让他如何下得了台,当即一巴掌打在马凝蓉的脸上,骂道:“你这个孽障!”
接着又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给我轰出去!”
胡谦有心强行带马凝蓉离开,然而作为一个父亲来说,马四刚并无过错。
若是用强,实在名不正言不顺,马凝蓉更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而且马四刚硬要追究,胡谦说不得还要吃官司坐牢。
无奈之下,他只得叹气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心情不佳。
沈玉珍聪慧过人,一早就察觉出来。
胡谦便对她说了实情,只是隐去马四刚要胡谦贬她为妾的话。
饶是如此,她还是大概猜了出来。
“马守备既然如此理直气壮地要让马家二小姐做妻,必然是因为妾身一直无所出的缘故吧。”
“哪里的事,他……他只不过说不忍凝蓉受委屈。”
沈玉珍摇摇头,“多谢相公维护,说到底,千错万错还是妾身的错。”言毕便嘤嘤哭了起来。
胡谦道:“娘子不必伤心,就算是要我死,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沈玉珍泪眼婆娑,歪头依偎在胡谦怀中。
两人又想了一会,实在没什么好的办法。
沈玉珍道:“没办法也得想办法呀,马家二小姐的身子已经给了相公了,相公自然不能辜负她,要不然妾身也会觉得相公薄情了。
要不然,相公还是贬了妾身吧。
反正以相公的为人,妾身相信就算做妾,相公也会一辈子对我好的,阿绣不就是这样嘛。”
胡谦摇摇头,正要说话,忽听高处瓦片咯吱作响,于是厉声道:“房上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