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广拥兵北上,已夺金、明两州。
天刚蒙蒙亮,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街谈巷议,人心惶惶。
重华宫内,周元宁已一日未眠, 得到此讯,心中那根弦终于松下来,“国师,如何?”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季青临的意料之中,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殿下神机妙算, 穆王谋反, 想来是殿下的谋划。”
周元宁道, “孤在宫中,穆王在灵兴,孤如何谋划?”
季青临道,“殿下虽在宫中,周行年在宫外,如罗奕也在宫外,殿下敢说,这件事情,和两人无关吗?”
周元宁没有回答,只看着手中的茶盏出神。
季青临接着说,“殿下是大周太子,微臣真没想到,你会勾结北狄,将大好江山,都拱手让给他人。”
周元宁冷笑道,“是吗?你也会说出这种话?”
季青临道,“看来,殿下真得长大了, 不像以前,殿下舍不得杀一个小宫女。现在,为了皇位,两州的百姓可都命悬一线了。”
周元宁没有生气,她说得很慢却很坚定,“季青临,你要明白,这条路,从来不是孤要走,是你,是父皇,逼孤走这条路。到此刻,你还要讽刺孤吗?”
季青临道,“殿下,你这一步棋,可真把自己的后路断了。”
周元宁道,“国师还要去宣读这张圣旨吗?”
季青临从怀中掏出圣旨,掷向火盆,所有的东西都被火焰吞噬,“殿下可放心了。”
周元宁道,“国师要和孤一起用早膳吗?”
季青临起身,“微臣告退。”
穆王谋反,关系重大牵扯甚多,皇帝连周元宁都传召至文渊阁,商量镇压一事。
周元宁到的时候,朝中重臣皆在,一个个低着头,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
皇帝大怒,“你们都是哑巴了,不说是吧?”
四下寂静,无人敢应。
皇帝更怒,“这就是朕的忠臣良将,朕要你们有何用?”
周元宁徐徐上前,“父皇,儿臣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道,“说。”
周元宁道,“儿臣以为,穆王谋逆,罪不容诛,父皇应该尽快任命主将,抽调兵力,前去镇压。”
皇帝道,“太子可有人选?”
周元宁咳嗽几声,“儿臣本想请命出征,可惜,儿臣体弱,怕误了大事。”
皇帝不再看向周元宁,转头问向大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兵部尚书楚博达站了出来,“回陛下,微臣觉得,太子此举不当。”
周元宁来了兴致,“楚大人此话何解?你是觉得不该派人去吗?就让穆王接着打下去?”
楚博达道,“殿下误会了,微臣只是觉得,金明二州是贫寒之地,人烟稀少,穆王也是出其不意,才能攻下。殿下此刻要抽调其他地方兵力去镇压,微臣怕没能擒住穆王,东海等地就危险了。”
皇帝道,“爱卿可有什么好办法?”
楚博达道,“陛下,金明二州皆在北疆,陛下可让北疆兵马先去镇压。”
有大臣提出意见,“楚大人,您此刻让北疆的人去打穆王,北疆后头可就是狄人啊,实在太冒险了。”
楚博达道,“两年前,北狄吃了败仗,如今,北狄兵马粮草都不足,所以才想着和大周言和,大人不用担心。”
“让北疆兵马去,一来,离得近;二来,那里的将士都身经百战。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擒住穆王,收复金明二州。”
大臣们纷纷点头,称赞楚博达运筹帷幄,谋无遗策。
皇帝思索良久,最后,还是按照楚博达的建议下了圣旨。
只是,周承广的接下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看不明白。
周承广夺两州后,不再向大周进攻,而是转头攻打北狄。穆王来势汹汹,只十日,北狄已失十座城池。
此事一出,原本躁动的京城渐渐冷静了下来,纷纷猜测穆王的用意。
天下的百姓没有等多久,很快,穆王的告百姓书就从北疆传到大周的每一处。
书文言辞恳切,穆王上书自己与发妻鹣鲽情深,发妻亡故后,不曾娶亲纳妾。后为保大周边境安宁,自愿与北狄联姻。
本以为北狄诚心,大皇子亲送五公主至周地,未曾想狼子野心,北狄人来京,为得是探查大周虚实,以待时机。
听闻此讯,自己忙告知陛下,可是,陛下不愿相信。为了天下苍生,权宜之下,自己只能起兵北上。
大周危在旦夕,金、明二州之举实属无奈。现北狄以破十城,还请陛下立刻派兵,一举歼灭北狄。
此书一出,周承广从乱臣贼子一下子就成了大功臣,百姓们纷纷称赞穆王深明大义,是大英雄,大豪杰。
对穆王的赞赏越多,对皇帝的怨言就越深。明面上,百姓不敢说什么,可私底下,不单单是百姓,就连官员,对皇帝也颇有不满。
“我就说北狄能有什么好的,果然,不是真心嫁公主的。”
“皇帝也真是的,穆王都说了,还不相信。穆王可是他弟弟啊,这都不信,北狄人什么德性,皇帝还信他们?”
“我看啊,上头那位是越老越糊涂,这种事,就算不相信,也要好好查查,幸好有穆王,你们想想,北狄人就在京里,这里应外合,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你小心点,这话不能乱说。”
“都是自家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来来来,接着喝。”
“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
“快说快说。”
“你们都知道吧,上头那位处处打压太子,你们想想,太子是什么人,他可是一出生就救了大周的,皇帝这样做,可不是遭天谴了。”
“你还信这个?这件事,和太子有什么关系?别胡说了。”
“谁管你信不信,只要皇帝信了,太子的日子可要更不好过喽。”
“你是不知道,前几日,太子又没来。太子回京后,一次大朝都不上,不是皇帝不让,难不成,还是太子不想去?”
“又没废太子,再不好过,还能比我们差啊?”
“也是,皇帝年纪大了,我隔那么远,都觉得他气色不好,今天,还吐了血,估计没几年了。”
“喝多了就别说,咱们什么官,再说下去,你们不要脑袋,我还要。”
“扫什么兴啊,不想听就回去,京里又不是只我们几个再说,你出去看看,现在都在往哪里递折子,你还以为是皇帝的文渊阁啊,那是重华宫,鳞嘉太子的重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