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过来,温四月才发现这小子不但长得好看,个还高,很帅,不过虽然得不到,但不要紧,他不是弯了吗?
“你好,我叫萧漠然,很高兴认识你。”对方伸出手,太阳底下那手更漂亮了。
温四月看了一眼,“你高兴得太早了。”也不管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而尴尬愣在原地,转头捡起自己方才带来的背篓,递了一个给他,“认识那孙小强不?”
萧漠然看着这有些黝黑的漂亮姑娘,她应该就是大家口里说的那个温四月吧?听说是这后寨最漂亮的姑娘,就是泼辣得很,没人敢沾惹。
在短暂的尴尬后,他很自然地收回手插回裤兜,“我也要背么?”
“不然呢?”温四月挑眉,有些嫌弃他动作慢吞吞的,“你麻利点,下午还要再去地里。”今天才挣了4.5的公分,等去找孙小强把苞谷要回来,还能去地里锄两个小时。
到孙小强他们村子里,其实也就走半个小时而已,穿过了小河沟就能到。
温四月走得飞快,两人也没说话,到垭子村的时候,大家正好要出工,温四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扛着锄头跟着知青们说说笑笑,要去地里的孙小强,顿时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孙小强等人并没有看到温四月来了,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温四月走上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个留着平头的男知青笑问,“小强,你不怕桔梗她妹妹么?听说凶得很,后寨那些知青,没有不被她收拾过的。”
“一个小姑娘而已,更何况那两背篓苞谷是桔梗那傻子心甘情愿背给我的,属于赠送品,难道她还有脸来要回去?”孙小强大言不惭地说着,眉眼间那叫一个得意。
其他人听完,说起那桔梗容貌还算清秀,便打起了荤腔。
顿时引得大家一阵猥琐笑声,但还没等那笑声完全释放,忽然孙小强的身体朝前扑去,随后双腿跪下,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上,手里的锄头也滑落。
他一声吃痛唉哟地叫着,一面大骂:“是哪个狗娘养的踹老……”
然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其他几个知青也倒在地上了,一个个状况也不必他好。他艰难地转过身,便看着一个背着背篓的漂亮姑娘目光冷冷地瞪着自己,莫名地叫他有些心虚害怕,声音也弱了几分,“你是哪个?”不会是她动的手吧?
目光穿过温四月,看到他身后身材高挑的萧漠然,应该是他。
这是天大的误会,萧漠然追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那双走得飞快的小脚忽然一下跳起来,然后一个飞腿朝着正在谈笑风生的孙小强踹到。
这还不算完,而只是一个开始,一群人谁也没落下。
当下看到孙小强怀疑的目光,正要开口撇清和自己没关系,温四月就上去了,一脚踩在孙小强的胸腔,小手往他身上翻找,一把扯下钥匙,然后狠狠往孙小强身上踹了几脚,一边骂:“温桔梗傻子是不是?姑奶奶辛辛苦苦挣来的粮食香不香?”
这会儿谁还不知道她是温四月?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拿着钥匙,招呼着萧漠然去他们的宿舍背苞谷。
等反应过来赶紧跌跌撞撞起身追去时,没想到温四月把他们大队长都喊来了,两背篓苞谷也装好了。见着孙小强等人来了,把钥匙塞给大队长,“叔您可看好了,我就把我家苞谷背回去,别的什么也没动。”
说完,瞥了一眼不敢言语的孙小强等人,骂了一句。
没想到她这一骂,那孙小强等人立马朝大队长告状,说温四月打了他们一群人。
温四月丝毫不担心,背着苞谷招呼着萧漠然,“那谁,萧漠然是吧,走啊,你还想留下看戏啊?”
然后就听到大队长痛心疾首地骂,“一群没出息的,你们好意思开口我都不好意思听,几个大老爷们儿拿捏不住一个小姑娘,还有你们平日里在村子里闹一闹就算了,骗到别的组里去,扣你们两天的公分。”
苞谷拿回来了,温四月也有时间想别的事情了,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萧漠然,好像那原文里没这号人。
而且好像也没写隔壁采石场滑坡埋了村子。
就很疑惑,不过现在也弄不清楚原因,只想着那孙小强不能就这样放过了,回头要是爷爷的风湿痛有好转,那说明自己画符还是有用的,得给那小子安排安排。
回到家里,桔梗已经把东屋收拾出来了,她跟温老头也下地去了。
温四月招呼萧漠然吃了饭,扛着锄头也赶紧去地里。
见到温老头的气色好了些,可见符还是有些用处的,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只是上去和温老头才说了几句话,温老头看到她领来的萧漠然,满脸的失望之色,“没别人了么?”怎么就领了这么个比姑娘家还要姑娘的男娃儿?瞧他拿锄头那样子,跟拿绣花针一样,看得温老头一阵心急如焚。
就这样那萧漠然怎么挣工分?挣不到公分,分不到粮食就得吃他们家的。他一把老骨头,每天就拿那点公分,家里全靠两个孙女,现在又多一个男人……
萧漠然很温柔,说话温柔就算了,连锄地都很温柔,就在他旁边的温四月看得急促不已,“你用力点挖,你是怕泥巴会疼么?”
萧漠然也不恼,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好的。”
答应得是很爽快,但动作一往如故。
温四月很怀疑,从前他怎么分到粮食的?还是全靠他那个男朋友救济?
忍不住又把萧漠然训斥了一顿,正说着,忽然听得田间一阵热闹声,大家纷纷放下锄头围过去看热闹。
只见田坝下面去往河边梯田的田埂上,大队长热忱地领着几个穿着中山服的城里人,一面朝着四周的田地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有人说他们是坐着反光皮鞋来的,也就是吉普车。
车对于这样的乡间,自然是稀奇,孩子们都成群结队朝着打谷场跑去,听说他们的车就停在那里。
温老头听见了,也朝温四月道:“今天也挣不了多少了,你和你姐也去看吧。”
温四月想提醒温老头,她已经十九,姐姐已经二十了,不稀奇看。
她倒是好奇那些人来干什么?村里第一次来车,不是那王家来接自己么?于是放下锄头朝着田埂围过去。
很快便听人说,是城里来的大官,刚查到他们家的祖宗埋在这一片,这不是快到七月半,特意来找么?希望赶在七月半前,把祖宗迁回祖坟地去。
但是如今这前后左右,绿茵茵的全是庄稼,而且还几乎都是稻田,能有什么坟头?
而且村里上了年纪的,比如温老头,也被喊过去问了,他也不记得这附近哪里有什么坟。
让那城里人一度觉得,可能是消息出了错,不免是惋惜遗憾。
温四月却是看到了,她从那城里人脸上,透过他的五官推衍,以对方为中心点,一下就发现了他脚下十丈处那块水田的角落上,往下挖两米,有一点红光,应该是他祖宗的残骸了。
但是村里老人们都问了遍,谁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贸然上去说晓得,就算人家信,自己又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呢?
前年隔壁村子那个跳大神的被拉出来游街,打得半死不活的,那惨相她还历历在目呢。
不过这些人有来头,就算是攀不上关系,但肯定也会给自己点好处,不能这样错过了,家里现在又多了一张嘴,那两背篓苞谷怕是难撑到分粮食的时候。
正是这时,身后传来萧漠然温润的声音:“怎么了?”
温四月回过头,看着文质彬彬的他,忽然就有了主意,当下示意萧漠然,“你跟我过来。”
第3章 城里来人
萧漠然很听话,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也不知道他本性是如此的,还是亲眼看到温四月动手打人,所以被吓着了。
当下就跟温四月走到一排杉树后面,“怎么了?”语气也很温和,一面朝着四周张望,杉树将朝着田埂那边的人全挡住了,于是他变得稍微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探寻着,“我,我没做错什么吧?”
温四月见他一副好像自己要揍他的举动,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虽然锄地太慢,但我也不至于为此揍你,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萧漠然长长松了一口气。
就听温四月说道:“那些人要找的坟,我知道在哪里。”说着在萧漠然惊讶的目光中给他说了位置,又道:“一会儿你去跟他们说,你知道,他们要是问原因,你就说你偶然翻看过本地的地方志,反正你是读书人,就你糊弄他们,只要能说服他们去挖田就好。”
这地方偏僻落后,有座清朝的墓就算是普通的,地方志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那你怎么知道的?”萧漠然忍不住好奇就脱口问,随即一看到温四月不悦的面容,求生欲满满的他连忙改口道:“金鱼弯的文化馆去年被烧了,什么文献资料都没了。”
“那正好不对症,你反正看着编就行。你只要记着最后他们找到了墓,会给你好处,乱七八糟的咱们不要,要粮票就好。”当下之际,顾着肚皮要紧,所以温四月也不想那些花里胡哨的了。
不然就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是想着要布票才对。
萧漠然果然点头答应了。
然后就去行动了。
温四月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觉得小知青的胆子这么小,不会说谎的途中绷不住,编不下去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萧漠然显然换了一副在她面前时候的胆小模样,只与那群城里来的人侃侃而谈。
“家父虽然是在燕大文学系授课,但祖父他老人家比较喜欢西南历史,以前来过这边,对于本地的文化了解很透彻,文献资料也收集了不少,但我也不确定这座清代的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萧漠然说话的同时,也将位置指了个大概。
还指着这一圈水田,“按照资料上记载,这上面一片原来是个池塘,后来大集体改梯田,给挖了,所以准确位置我也记得不大清楚。”
但是对方觉得这位置已经很精确了,马上就去联系大队长。
很快原本在地里的大家都被召集来,去挖萧漠然指的那块水田,一样算公分,大家挖得自然起劲。
人多力量大,天没黑就挖到了被埋在下面的碑。
那几个城里人抹去上面的胶泥,就是他们老祖宗的名字,于是激动得紧握着萧漠然的双手感谢。
当晚萧漠然也被请去了大队长家里,听说还从金鱼弯镇子上的食堂买了一盘肉回来。
大家都满心羡慕,再一次印证了知识就是力量。
而温四月吃完饭,却有些担心这萧漠然会不会靠不住?她听人说萧漠然父亲是京城大学教授,心里忍不住想着小子也太能吹牛了。自己是叫他编,但也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
一直等到月亮快到中天,在四周蛙鸣蛐蛐交错的叫声中,萧漠然终于回来了。
看到温四月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等自己,连忙讨好地将手里的三百斤粮票递上去,“给。”全然没有了在韩书记等人面前的洒脱模样。
月光下面,温四月只看着这个好看的男人一副讨好的样子,心里有些自责,人家这样乖巧,自己怎么能怀疑他呢?又看到足足有三百斤,当下高兴不已,“明天不用喝粥了。”
将粮票往手帕里包好,抬头看到萧漠然还在看着自己,误以为他想要好处,便道:“你连碗筷都没带着来,自己是开不了火的,跟着我们家吃,你的那一份我就不单独拿出来给你了。”
萧漠然哪里是这个意思,他想说的是,这韩书记一行人说明天再给他一张自行车票。但他觉得这山卡卡里没用,想要问温四月换成什么好?“那个韩书记说明天再给一张自行车票。”
果然,温四月直接开口拒绝了,“不要。”但转头又想起了什么,立即改口道:“要,到时候拿到票,咱们再跟大队换马。”大队长眼红隔壁的大队里有自行车,每次去县里人家都骑着自行车,他全靠两条腿。
她早就想把那匹马弄回来,闲事地里没活的时候,就去河沟那小煤矿上驮点煤炭,除去上缴大队,还能有点余钱,今年过年没准能给爷爷买点棉花做棉裤。
最重要的是家里就她们姐妹俩和爷爷,力气活上他们吃亏,有了马就能让马来干。
萧漠然听话地答应了,第二天他又被大队长喊去陪韩书记,算他半天的公分。
下午没活了,温四月安排桔梗在家里照顾爷爷,自己提着袋子去河沟里捡煤炭。
但是河沟里已经被村里人占领了,她来得有些晚,压根就没了位置,只能去旁边的坝子上。
坝子上堆的都是些从煤矿里运出来的土渣,里面就算是有漏网之鱼,但也比不得河沟里多。
但没办法,她一手拿着小锄头在里面掏,一手提着袋子,整个人聚精会神地寻找着藏在土里的小煤渣,哪怕是指甲壳那样大的,也不放过。
忽然,听到河沟里有人喊自己,“四月,四月,有人找你!”
温四月吓了一跳,以为是爷爷身体出了问题,连忙扭头往回看,却见着河沟旁边的田埂上,站着一个戴着的中年男人,正朝着她招手。
她先前还以为是萧漠然说漏了嘴,韩书记那一行人找来了,但是旋即反应过来,这人面生。
就她疑惑之际,那人已经穿过河沟上的木桥,朝坝子里走来了。
穿着岩灰色的中山服,戴着眼睛,胳肢窝里夹着公文包,这不就是那王忠强第一处出场的形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