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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姜稳了稳身子,“对不住。”
    叶君撷心下焦急,扶住那姑娘后,也道了一句对不住,闪身欲走。
    走出几步,却猛然像被雷劈了似的,怔然站住,回头叫住申姜。
    “女郎,等等。”
    申姜茫然回过头。
    叶君撷头次和姑娘搭话,颇有些不自在。
    他的心强烈跳动,涌动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感觉。
    “女郎,咱们是不是认识?”
    第16章 是她
    眼前的长官年轻而稳健,目光炯而有神,全身上下都透着萧肃之气。
    申姜记得此人,他好像是御林军的统领。
    见他这么问,她愣了片刻,道,“大人安好。”
    叶君撷蹙了下眉,有些尴尬。
    “女郎不必多礼。敢问……女郎高姓大名?”
    申姜踌躇了半晌,却没轻易交付姓名。
    叶君撷歉然道,“对不住,女郎不告知也无妨,原是在下唐突了。”
    申姜微笑道,“多谢长官体谅。”
    叶君撷舌头僵住,两人面对面而立,对话到此处仿佛也进行不下去了。
    他原本是世家嫡公子,从小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如何主动搭讪过女郎?
    但见面前女子清丽白腻,娟秀贞净,那张鹅脸蛋更是让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这几日来一直魂牵梦萦。
    这样的一位女郎,定然是位冰清玉洁的美人吧?
    想到她身为秀女,不久之后就要被惠帝染指的命运,叶君撷内心竟隐隐生出不甘和遗憾来。
    若是可以,他把她救出来……
    叶君撷思绪如潮,猛然被这念头吓一跳。
    他叶家世代忠良,他作为父亲最悉心栽培的儿子,怎么能对君王的女人有非分之念呢?须知美色如一把刀,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万劫不复。
    申姜见这人与自己再无话说,矮了矮身,作别而去。
    叶君撷想叫住她,却又抛不开面子和规矩,扬了扬手,终究还是作罢了。
    这时董无邪出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对叶君撷道,“叶将军,我们大人请您进去。”
    叶君撷敛敛眸,整了整衣冠,大步朝内室走去。
    路不病正坐在主人的位置,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
    “叶将军。”
    叶君撷没有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那个叫贺兰粼的侍卫呢?”
    “他受了点轻伤,休暇一日,并不在此处。”
    叶君撷冷笑道,“你们一伙人,着实好大的胆子。”
    路不病扬眉,“将军这话,可从何说起?”
    叶君撷道,“你们敢毁了本将军的书斋,这会儿却不敢承认了?这华公公,也不是平白无故落水的吧?”
    路不病摊摊肩,“叶将军在上,您说什么属下们自不敢反驳。只是今日叶将军只是来收尸问罪,却没直接将属下们送至天牢,恐怕也是手里没证据吧。”
    叶君撷定定盯着路不病,责道,“别在这儿狂吠,把你主子叫出来与我当面对质。”
    路不病神色自若,“路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立于天地间,自己便是自己的主儿,却不晓得将军所说的‘主’又是谁。”
    叶君撷恨然起身。
    他甩下一句,“等着吧,我叶家定不会让你们这些贼徒逍遥。”
    路不病笑,“那路某恭候。”
    待叶君撷走后,董无邪和钟无咎两人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
    钟无咎揶揄道,“病爷今日怎地这般伶牙俐齿,把这厮三句两句地打发走?”
    路不病小得意,伸了个懒腰,
    “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公子哥儿罢了,读书都读傻了。对付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
    井边,华莲舟的尸身被抬走。
    秀女们害怕,却又三三两两地探出头来,瞧这恶宦最终惨死,均有种快意的感觉。
    “老天长眼,他也有今天!”
    “他平日没少磋磨咱们,他死了,咱们是不是就不用进宫了啊?”
    “听说贺兰大人是第一个发现他的,还通知云鹰卫来救他。……也真是好心,他得罪了云鹰卫那么多次,换了别人早就把他挫骨扬灰了。”
    李温直站在旁边,也轻呸了一口。
    “这家伙终于死了,可太好了。”
    李温直瞧向身旁的申姜,正想和她一块痛骂几句,却见后者正自发愣,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申姜。”
    “申姜?”
    连叫了两声,申姜才缓过神儿来,“嗯,怎了?”
    李温直怪罪道,“你愣什么?”
    申姜阖了阖眼,感到头痛欲裂。
    之前的记忆如一根根藤蔓,纠缠着她,她想忘却忘不掉。
    睁开眼,华莲舟那张泡得浮肿的脸就闪现在她眼前,叫人心胆都跟着恶寒。
    人人都以为华莲舟是意外失足跌入井中的,只有申姜知道,他是活生生被逼下去的。
    枝头的老鸦啊地一声长嘶,仿佛把一切又带到了那个场景中——
    华莲舟被路不病、钟无咎等七-八个云鹰卫围住,“呦,贺兰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成还杀咱家?别忘了,咱家是陛下-身边的人,小叶将军也知道你的事,若是你敢动咱家一根汗毛……”
    华莲舟有恃无恐,一边说一边笑,将这威胁之语源源不断地送入贺兰粼耳中。
    路不病不等他说完,已经欺身上前,左右开弓啪啪就是四个耳光,顿时将他牙齿打得出血,跌瘫在地上。
    “呃,你们……”
    贺兰粼幽幽瞧着他,朝他逼近。
    路不病手硬如铁,抽-出了刀。
    华莲舟跌跌撞撞地站起,颤颤巍巍地举着手指,“你们、你们竟然殴打朝廷要官,咱家要去陛下-面前告你们!把你们人人都凌迟!”
    贺兰粼抿着唇,为之唏嘘。
    “恐怕你再没那个机会了。”
    四面的人都将他包围,华莲舟此刻才真正恐惧起来。
    他扯开嗓子大叫,长华宫中却庭院空空,连只鸟雀也不见。
    “别白费力气了。”
    贺兰粼斜眼冷冷地逼近着,华莲舟心慌手颤地跑,直跑到了后花园。
    他被逼至井边,犹不死心地问了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放肆……不,贺兰粼,你叫他们别过来,咱们有什么条件,好说嘛……”
    路不病一脚将他给踹了下去。
    “扑通”。
    井水掀起了很大的水花,井下之人不住地扑腾喊叫,发出绝望的嚎声。
    贺兰粼只在旁边看着,直等着井水再无声响了,才淡淡道了句,“有人落水了,快去找人救吧。  ”
    ……
    申姜在旁边目睹了全程。
    她恨华莲舟,自然不会为华莲舟的死而感伤。
    但仇人死了,她也丝毫快意不起来。
    原因无他,贺兰粼确实做到了对她没有丝毫隐瞒,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灭了华莲舟的口。他既然敢光明正大地泄露所有秘密,有朝一日若她有背叛的行径,他也自然有能力如今日这般干净利落地灭她的口。
    知道得越多,被牵扯得越多,也就越危险。
    申姜的耶娘就是因为政斗被杀的,所以从小她阿翁就劝导她淡泊世事,明哲保身。是以她并不想卷入到皇位的厮杀中。
    如今看来,可能身不由己了。
    申姜别了李温直,说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李温直忧心道,“你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有什么心事要跟我说啊。”
    申姜不愿也让她平白蒙受危险,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没事,你放心。”
    她撂下这句话,便独自一人回到寝房,心中乱纷纷。
    关上门,见窗边一盏烛台静静燃着,便知是那人来了。
    她神色略微僵,后悔没多跟李温直待一会儿,转身迈步就想走。
    却为时已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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