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路过一处相对宽阔平地时,看到了小草,她看起来很快乐,正和几个女孩子踢毽子。
看到两人,小草赶紧小跑过来。
七十年后城市里的踢毽子,渐渐成了成年人的健身运动,小孩子玩的很少。
梁墩墩有些技痒,她可是踢毽子高手,顺手从小草手里拿过,愣了下脱口而出:“谁给你做的毽子?”
那毽子,不是商店卖的那种五颜六色的,家里的公鸡羽毛,加不知哪朝代的铜钱。
很多人的习惯保持一生。
梁墩墩记忆只过了不到一个月,这个毽子太熟悉了,羽毛尾部齐整整的底部,扎了根细细的红绳。
小草害羞道:“我自己做的,是不是不好看?”
梁墩墩摇摇头,想了想问:“谁教你做的?”
小草乖巧回答:“我奶奶。”
梁墩墩赶紧再问:“你奶奶多大,叫什么名字?”
小草有点茫然,不过对方给了她人生至今最大的善意,老实答道:“我奶奶快八十了,叫王金英。”
梁墩墩皱眉。
年龄对不上,名字也对不上。
她自然想不到,人的名字可以改,年龄更可以改。
小草从未像今天这么高兴,小声向两人汇报,奶奶让她秋后去上学,还说不换亲了。
当然,奶奶该做的保证还得做。
三人都只有四五岁,意识不到为何短短半天如此大的变化哪里不正常,同时高兴不已。
梁墩墩又告诉小草一个更好的消息:节目组打算出钱给她妈妈治病。
不知道归不知道,既然知道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当前重要的,先把人送到医院,尽一份善心,这也是节目组的初衷,利用节目效应,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举。
小草完全惊呆了,不敢置信看着城市里的两个同龄人。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妈妈病好的画面。
没人再敢嘲笑她是疯子的孩子,弟弟长大不影响结婚,更重要的,她终于有妈妈了。
小草死死攥紧手里的毽子,她一无所有,没有什么能回报的,只有命。
梁墩墩严肃道:“节目组的叔叔说要先看看你妈妈的情况。”
白天小草爸爸一直阻拦,节目的意思,看看人到底病成什么样子,方便联系医院。
小草拼命点头。
她隐约明白一点爸爸为什么不让外人见妈妈的原因,更明白,如果自己带人去看看妈妈,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可这比起妈妈的病来,算不了什么。
只要能治好妈妈,她死都不怕。
小草看看周围,小声道:“明天天刚亮的时候可以吗?”
奶奶每天天刚亮去地里干活,爸爸有晚起的习惯,这个时候睡的像头猪。
直播间众人看的眼泪快流出来了。
“讨厌节目组,刚吃完晚饭让我哭,明天眼睛肯定肿成桃子。”
“感谢节目组,别管真心还是别的目的。”
“我们真应该珍惜现在的生活,比起小草,我们太幸福了。”
“希望小草奶奶是个通情达理的,可别再出幺蛾子了。”
院门推开刹那,摇摇晃晃的镜头立刻锁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正扫院子,听到动静捶捶腰,看向进来的三个女娃。
天际处还有几片顽强照亮夜空的晚霞,院子却已经黑透了。
红娟很期待,即使明知道是个重名的小女孩。
她使劲揉了眼早已花了的老眼,眯起,一句热情寒暄瞬间凝结成块,堵到嗓子眼。
她的眼神,被死死黏住。
淡淡夜色里,中间的那个小小身影,一如七十年前。
出现幻觉了吗?
为什么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梁墩墩也在仔细打量,她总觉得,不会有人做出一模一样的毽子。
复活归来后,见过的小伙伴或多或少保留童年时的影子。
空气诡异的安静。
“画面怎么不动了?是我卡了吗?”
“没卡,妮妮的手刚才动了呢。”
“发生什么了?老太太的表情啥意思?我怎么感觉她像是要哭的样子呢。”
“我怎么感觉她认识墩墩?”
终于有人说话了。
小草怯生生介绍:“奶奶,梁墩墩和李妮妮来找你了。”
奶奶似乎没听到她说话,仿佛根干枯死去的木头杵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的。
最担心不是小草,是她父亲。
小草父亲原本躲在屋里暗中观察,这会看到母亲不说话的样子顿时有点急,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生怕两个城里娃娃不高兴又要找警察,连忙走出来温声提醒:“娘,你赶紧说呀。”
他的娘仿佛丢了魂,喃喃道:“说什么?”
小草父亲摁住怒火:“说,保证不让小草换亲。”
他的娘宛如复读机:“说,保证不让小草换亲。”
小草父亲:“......”
魔怔了吧。
他不知道,晚饭过后的黄金时段,有几百万人正观看直播。
无数人惊呼发现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梁星剑少年出国,再后来转战娱乐圈,普通话说的很标准,几乎没有一点乡音,而梁墩墩,则标标准准的清源当地口音。
小草奶奶一开口,同样标准的清源口音。
两个地方相隔数千公里,还是个近似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怎么会这样?
几百万观众里,有梁墩墩某个小伙伴的后人。
这位后人本来不打算告诉老人的,怕听到同样的名字惹老人伤心,但这会忍不住了,激动向老人求证,是不是口音一样。
然后,他就看到,自家爷爷表情几乎和小草奶奶一样,直勾勾盯着画面。
后人并没说小嘉宾的名字,他感觉情况不对,小心翼翼刚要问,手里的平板被抢走。
已经七十多的爷爷抢了平板还不算,迈着小碎步急匆匆跑进卧室,关门之前以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大喊:“我没出来之前,任何人不许进我房间。”
然后,们被反锁了。
后人:“.......”
几分种后,几十个家庭里上演几乎同样的画面。
七十多岁的人了,基本都不会看直播,更不知道哪里看,几十个当年的小伙伴瞬间回到当年大家长的威风,命令儿子孙子等各种家人,交出平板,找到节目的直播。然后,紧锁房门,一边戴上老花镜几乎把眼贴到平板上看,一边微信群紧急交流。
他们语无伦次快不会说话了。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墩墩?这是谁?为什么和墩墩一模一样。”
看不到画面只能听声音的王二红:“是墩墩的声音,和我那晚做梦听到的一样。”
她一直认为那晚做了个美梦。
七十年了,很多记忆被岁月风化模糊,可墩墩的身影,早烙在灵魂最深处,只要活一天,他们就会记住一天。
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紧接着,新的震惊来临。
有人语气颤抖发语音:“那个老太太,我,我怎么看着这么像红娟呀。”
他们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后记得红娟的人。
红娟当年走的时候十八岁,样子基本定了型。
梁墩墩不用说了,完全一个样子,说话声音,语气,微笑的动作,老太太,则看像。
本以为远去七十年的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
即使经历过七十年风风雨雨,一群老人也呆了。
终于有人先清醒过来:“正清呢?正清在吗?”
似乎早就不正常了,刘红军莫名其妙退群,岗山消失,如果发生了什么,墩墩的弟弟梁正清大概率最清楚。
梁正清自己站了出来,他心情和一群老伙伴差不多,那个老太太,太像红娟了。
而且口音,一个几千里外的老太太,怎么会说清源当地话?
姐姐梁墩墩的事不用隐瞒,本来就想找个机会告诉大家。
一群七十多岁的老人世界观崩塌,然后又迅速接受,管她活死人还是死活人,只要回来,哪怕变成鬼他们也会当做珍宝。
于是几十个家庭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