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换盐水,顺便催一下午餐,你在这好好休息。”
“哦,好。”
陆景时回病房后,他们之间再没了刚才轻松又融洽的氛围,有的只是一再的沉默,或许这样保持恰如其分的距离的相处模式,才更适合他们。
宋韵然的体温逐渐趋于稳定,检查出身体的指标一切正常,她下午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的高烧来得快去的也快,也没有给她的身体带来什么别的负面影响,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地去上班。
这场作为她发烧的罪魁祸首的雨倒是一连下了好多天,一直持续到周日才有了转停的趋势,等到宋韵然下班走出公司时,她惊讶地发现雨已经停了,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天边挂起了一道绚丽的彩虹,城市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生机勃发。
眼前的一切美得如诗如画,她却有些无心欣赏。
口袋里昨天从黄牛手里高价买来的钢琴演出的门票似乎在发烫,早就做好了决定,事到临头她又开始犹豫。
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她去做什么呢?她又不懂得欣赏钢琴曲,去了那边也没人作伴,只会觉得枯燥又无聊。
这是陆景时和虞希久别重逢的日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而且,今晚会发生什么,她早就知道了。
不去了。
在去市中心演出地点的路上,宋韵然终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将口袋里的门票拿出来对半撕开,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心中的烦闷之意却没因这样发泄的举动有所缓解。
人的感情总是难以自控的,即使一再地告诫自己,也很难时刻保持理智。
“小然。”
正当宋韵然心烦意乱之际,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暮?
宋韵然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叫住她的人果然是他。
看见她的脸,陈暮脸上泛起了笑意,“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宋韵然礼貌地回应道:“陈教授,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暮指了指路边的书店:“下班准备去书店逛逛,没曾想看到了你,就想过来打个招呼。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宋韵然并不打算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只含糊地道,“唔……我就随便走走。”
“是这样啊。”陈暮见她不欲多说,便也没再追问,转而换了个话题,“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呢。”
陈暮笑意盈盈,声音温和,“我也没有,没安排的话,不如一起?”
“好。”也许是因为这次的相遇并不在意料之中,宋韵然心里对陈暮不像上次一般感到抗拒,而且她父母出差还没回来,她本就打算在外面吃,便答应了他,“地点你定吧,我都可以。”
市中心。
布置华丽的会所内几乎座无虚席,在现场的基本都是慕名来看虞希演出的人,虽然她只作为特邀嘉宾在这场演出的最后出场,人们对此还是充满了兴趣。
虞希有着极高的钢琴天赋,从小就在国内大大小小的钢琴比赛中拔得头筹,十岁那年被央视采访,点名表扬,自此在国内彻底出了名,被赋予“天才钢琴少女”的称号,后来出国留学,在国际上也颇负盛名。
据说她弹奏的钢琴曲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能轻而易举地将人带入到音乐的世界,让人在烦恼时的心情愉悦,在迷茫中看见希望,在无助时重拾对生活的热情和期待……
所以,任何地方的演出,只要有虞希在,票总是一售而空。
整场演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尾声,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等待着虞希的出场。
舞台上的灯骤然熄灭,只有一束光落在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虞希身上,她一身及地的浅蓝色长裙,裙身上的亮片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绚丽动人,素雅的妆容难掩她绝代无双的容貌,让人只一眼便注定终身难忘。
虞希在钢琴前坐下,美妙灵动的琴声自她指尖缓缓流出,如山间的泉,如林间的风,温柔、细腻,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在场的听众仍觉得回味无穷,在几秒钟的寂静后,场内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虞希提起裙摆,进行了一个完美的谢幕,自此,这场演出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台下,陆景时坐在虞希给他安排的嘉宾席的座位上,与其他激动的人相比,他的表情格外地冷静,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看起来与这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看了一眼腕表,九点四十。
在场的人都叁叁两两地开始离去,陆景时也起了身,走向了一旁通往后台的小道。
到了后台,虞希果然已经在那等他了,纪望也在,看见陆景时,他眼中闪过明显的敌意。
“老公,你答应过我的,让我和他单独说会话。”虞希侧过身吻了吻纪望来安抚他,“很快就好。”
“只能一会。”纪望声音温柔地回应。
在经过陆景时身边时,纪望忽然抓住陆景时的手臂,压低声音警告道,“跟我老婆说话注意点分寸,我就在外面,别以为我什么都听不见。”
陆景时冷冷地看了一眼纪望作为回答,将纪望的手重重甩开,纪望冷哼了一声,面色不愉地走了出去。
“景时。”虞希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太久没见,连说话都显得生疏,“演出刚开始时一直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陆景时垂下眸,道:“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
这个视线让他注意到了虞希腹部微微隆起的弧度,他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几秒,又很快移开,“你怀孕了。”
“嗯,四个多月了,宝宝很健康。”虞希面色赧然,“一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陆景时面无表情地说:“恭喜。”
“景时,你……”
陆景时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虞希有些不知所措,她记忆中的陆景时不是这样的,即使在他们关系闹得最僵的时候,他也不会这样惜字如金,让她完全接不上话来。
“你变了。”最后,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陆景时面色淡淡,声音亦然,“人都会变。”
“……”虞希又一次不知该如何作答。
“所以你说的‘要当面跟我说清楚的话’,就是指这个?”陆景时又用余光看了一眼腕表,九点五十,“那我现在知道了。如果没什么别的想说的,我就先回去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想知道,此时此刻,宋韵然是已经回到了家里,还是依旧和那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待在一块。
是的,他路上没有堵车,之所以晚到,是因为他在来的路上看见了宋韵然和那个上次送她回家的男人走在一起,相谈甚欢。他看见他们一同走进饭店,而他鬼使神差地在那个饭店外停留了很久,本来都已经没心情再来看演出,最后还是来了,但赶到现场时,演出已经开始半个多小时了。
燥郁的情绪自看见他们在一起时就在心里堆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浓,他人在会所,心却没有一刻不在想宋韵然和那个男人正在做什么,他们吃完饭了吗,吃好饭以后会去哪里,今天,他也会送她回家吗。
今天,他也会亲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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