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问题直接让殷见寒平静的面色染上一层冷意,他垂眸看向路怀雪,他面色沉静,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看不出半点说谎的迹象。
怎么会?
他还记得容玉说过——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使命,他来到这,也有该做的事。
只是殷见寒当时没想到,容玉做完他该做的事就会走得那般干净利落。
那这一次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没有头绪的问题让殷见寒倍感烦躁,明明是容玉先来招惹他的。
也是容玉带他逃离魔窟,陪着他修道练剑,陪着他创宗立派。
“师尊,您不高兴?”
路怀雪敏锐的察觉到殷见寒情绪的变化,纵然他面色依旧冷淡的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没有。”
殷见寒拒不承认。
不管路怀雪此次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承不承认容玉这个身份。
是他先说喜欢自己的,也是他说要陪着自己的。
路怀雪说的这些根本算不上纵容,只要路怀雪不是要离开,殷见寒对他的纵容是可以没有底线。
他不承认也没关系,他想怎么演也都可以陪着他。
殷见寒自己调节好情绪,重新看向路怀雪,没了先前的郁气,平静地说。
“表现太差。”
路怀雪:???
他为了揪出凶手都住到花楼去了,这还表现差?
好多线索的都是他就先发现了,这敬业程度竟然还被嫌弃?
殷见寒纵容他吗?
一定是错觉!
路怀雪替自己鸣不平。
“坐船吗?”
话题跳跃太快,路怀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岸上停着几艘小船,游了一圈的客人从船上下来。
船夫吆喝着问有没有要游船的。
“不坐。”
路怀雪偏过头,他费心劳力,殷见寒一句话就否定了他的功劳,太过分了。
他要问问魏卿尘,功绩值的评定标准是什么。没准殷见寒诓骗他。
“真不坐?”殷见寒道,“乘船更凉快,还能看到对岸的景色。”
“没兴趣!”
路怀雪坚定不移。
“再过一会还有烟火,船上会是最佳的观赏地。”
烟火?
路怀雪犹豫了。
有点想看,又不想搭理殷见寒。
“那边已经有人上船了,岸上没剩几艘船,再不决定就被其他人抢先了。”
“船上只有我们和渔夫两个人,站在岸上便是人挤人。”
路怀雪:“……”
“小公子,乘船吗?再过一会就该放烟火,船上可比岸上视野好。”
“要放烟火吗?”岸上一名女子惊喜道,“小荷,我们上船看吧?”
女子又转向路怀雪,“小公子,你不游船我们就上了?”
路怀雪自然不会和女孩子争,点了点头。恰好又有一艘船靠岸,“有人要乘船吗?”
“要。”
这次路怀雪没犹豫,生怕半道上被截胡。
殷见寒唇角微勾,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知道这里放烟火?”
上船后,路怀雪坐在船尾,殷见寒站在他身边,手里还提着船夫送的莲花灯。
“以前来过。”
和容玉一起来的。
他们也像这样一起乘船看烟火,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们彼此相爱的。
可眼前的路怀雪并不喜欢他。
刚恢复记忆的那几天,殷见寒也疑惑过。
路怀雪当初为什么可以装得如此深情,现在却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若无其事地求他超度。
先不说超度是真是假。
若当时他没有将路怀雪带回宗门,或许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人。
“哦。”
路怀雪反应平淡,他都不用问也能猜到殷见寒是和容玉一起来的。
“那师尊为什么骗我?”
殷见寒疑惑。
“无稽之谈。”路怀雪学着殷见寒的语气。又道:“师尊当时可是这么回答我的。”
当时路怀雪忍不住八卦,每次提起容玉,殷见寒都不欲回答,后来被问烦了。
殷见寒便是这回答的。
“我没有骗你。”
路怀雪也没指望殷见寒会认真回答,他说没骗就骗呗,反正他又不是容玉,有本事等容玉回来,他当着容玉的面说:他们的过去都是无稽之谈。
“我丢过一段记忆。”
路怀雪:“……?”
他怀疑殷见寒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但他没有证据。
“忘了容玉?”
这话路怀雪是不信的,真忘了不该是那样的反应。
“不是。”
殷见寒抬眸看向路怀雪,神色认真地解释。
“我记得。”
“我记得容玉是我的师兄,记得我们创宗立派,记得关于容玉的很多事。”
唯独不记得他们相爱过。
他的记忆里,容玉是一个非常好的师兄,帮了他很多。包括容玉以身殉道前,两人意见不合的争执。
这些他都记得。
可所有的记忆里,没有关于他和容玉相爱的记忆,细想一下这些记忆中是有迹可循的,但当时的他浑然不觉。
路怀雪面露诧异,他听过失忆忘了某段记忆,或者生前所有记忆,还是第一次听说失忆是只忘记某段感情。
就算是忘情丹药也只听,会说连那人的存在一起被抹掉。
殷见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对路怀雪的解释,也是在观察路怀雪的反应。
他除了露出些许惊讶之色,没多余的情绪,就好似只是在听一段和他无关的事。
殷见寒将路怀雪这几日的试探也看在眼里,他原以为路怀雪是不打算和他相认,所以才几次试探他记不记得。
现在看来,不记得的人是路怀雪。
不只是这段感情,是连他这个人都忘得干净。
——砰的一声。
天空绽开一道绚丽的烟火,临近的几艘船上传来欣喜的惊叹。
路怀雪的注意力转向空中的烟火,漆黑的眸子映着明亮的烟火,唇角勾起映出些许笑意。
殷见寒就这么看着他,看见他眸子中的烟火转瞬即逝,犹如那段被丢掉的记忆。
烟火粲然落幕,路怀雪这才将视线转向殷见寒,发觉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师尊,您看着我做什么?”
殷见寒没有移开视线,直视路怀雪,轻声道。
“你的眼睛里有烟花。”
路怀雪:“……哦。”
殷见寒又不正常了。
路怀雪别开视线,看向了河对岸热闹的石桥,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他却觉得面上有几分燥热。
殷见寒注视着路怀雪,就算路怀雪的视线不在他身上好像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