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阿泰尔去世以后铭尘也曾经想过,如果那天阿泰尔只是重伤而不是彻底闭上了眼睛,这个在鬼门关里走过一次的男人会不会首先服软坦诚自己内心的感情。
他们都是高傲又倔强的人。
“比起听到你迟来的告白,阿泰尔,当面拒绝你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
“你是不是一直很看不起我?”
两条大长腿放肆地搭在阳台的扶栏上,铭尘靠坐在屋外阳台舒适的矮床上,夜空中星辰密布,凉风徐徐,从他的位置看下去可以看到一个正在夜色里跑步的男人。
手中的红酒杯映出了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刀疤男奥沙利文,铭尘抬起酒杯小呷了一口,眼神里透着几分微醺。
平淡的语气如同在叙述别人的故事:“靠着出卖身体和导师上床,获得离开十二区的机会,获得导师全部的传授教导,阿泰尔把他知道的掌握的全部都教给了我,但是对你却一直有所保留。”
“奥沙利文,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被喊了名字的男人缓慢地踱着步子到了阳台上,他双手搭在扶栏上上望着围绕草地跑步的阿泰尔,沉声道:“我以前是这么想过。”
现如今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一切都看得很开。
奥沙利文实话说道:“直到他因为救你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眼底划过一丝光亮,铭尘仰起头一口喝光了杯手里的红酒:“阿泰尔是个偏心的家伙,他教我的更多,对我更好,对于你居然会找到阿泰尔并且把他复活这件事情,还真是令人惊讶。”
啧了一声,奥沙利文冷漠的声音像是一把在冰水里泡过的锋利刀片:“但是你却和何文宣走在了一起,对阿泰尔被何鸿雪保管这件事情不闻不问。”
奥沙利文带着一丝厌恶的说道:“你真是个冷酷又绝情的男人。”
“这话听起来像是你第一天才认识我,告诉我,奥沙利文,”铭尘说道,“当年暗恋我的你,看到你最尊敬崇拜的导师和我上床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嗯?”
“闭嘴!你也知道那是从前,我现在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可没什么兴趣,”微微握紧了扶栏,有些被激怒的奥沙利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他的肺部让理智渐渐恢复,他看了眼一脸戏谑的铭尘,沉声道,“别把你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只是一个玩笑,奥沙利文。”铭尘总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这并不算是一个会让人感到愉悦的对话,至少对奥沙利文来讲,比起唇枪舌剑的比拼,奥沙利文更擅长行动力,在被铭尘的言语戏谑调弄得实在受不了以后,奥沙利文最终忍受不了这个男人走开了。
铭尘一个人留在阳台上看着底下还在锻炼身体的阿泰尔,那具身体已经沉睡了太久,虽然阿泰尔拥有惊人的恢复力,但是想要恢复到巅峰时期还得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锻炼才可以,显然阿泰尔没打算就此养老。
不管是何鸿雪的事情,还是菲利普斯带来的麻烦,不管是他还是阿泰尔都不打算坐以待毙。
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从外面回来冲过澡的阿泰尔在阳台上找到了铭尘,铭尘回头着了眼他的导师,带了一丝嫌弃的语气:“你在炫耀你的腹肌吗?”
阿泰尔只穿了一条牛仔裤,毫不客气的展示着他壮硕的上半身,曾经被冷冻的肌肉在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恢复之后变得和从前一样漂亮结实。
头发还湿着,阿泰尔凑近了男人,笑着就用力甩起了头发,四溅的水珠洒在了铭尘的身上和脸上,后者抬手闪避的同时恼怒地瞪了眼阿泰尔。
“阿泰尔……”
二话不说,还在哈哈大笑的男人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铭尘把人压在了阳台上的矮床上,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啃噬着铭尘的脖颈。
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铭尘一个抬腿用膝盖顶撞阿泰尔的小腹,把那家伙推开以后伸手摸了摸脖子,指尖上有一抹淡淡的血痕。
“你是属狗的吗?”这家伙居然咬破了他的皮肤。
舌尖轻轻舔舐过嘴唇,被一脚踹到了地上的阿泰尔大声笑着,干脆就坐在地上了。
单手压在矮床上,看着眼露烦躁的铭尘,阿泰尔笑着说道:“对,单身狗,不打算可怜一下刚刚被甩了的英俊男人?”
“你可以去找奥沙利文。”
“我只想要你一个人。”阿泰尔的目光落在了铭尘的脚踝上,“一个全新的你,外貌完全不一样的你,我亲爱的学生,你这么冷漠,让我感觉自己从未拥有过你,就像是……我们以前的感情都是假的。”
铭尘问道:“后悔过救我吗?”
阿泰尔蓦地一笑,眼神温柔了几分:“从没有。”
从阳台矮床上下来,铭尘轻轻拍了拍阿泰尔的肩膀:“是不是觉得我变了?你和我都变了,阿泰尔,时间总是不停地向前移动,并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停留半步。”
“我失去你了?”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从未拥有过。”铭尘浅笑道。
“你可真是一个残忍的男人,”阿泰尔拉住了铭尘的手,“打算怎么报恩?”
“你想要什么?”铭尘问道。
“这个世界。”目光落在了铭尘手上的戒指上,阿泰尔呢喃道,“我得到王位,你除去一个威胁。”
第一百六十六章 齐聚一堂(一)
找到菲利普斯国王,然后杀了他。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但那之后就不是铭尘的问题了,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杀了菲利普斯之后,阿泰尔就是皇室唯一的继承人。”何文宣沉声道,“这是他的选择?”
这当然是阿泰尔的选择,在他们两个人无法回到从前的关系之后,阿泰尔要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一定会找点什么事情,比如对当年设计陷害他的菲利普斯国王寻仇,比如重新拾取当年放下过的对皇室权力的选择权。
一个人在生死之间总会有所改变,阿泰尔是这样,铭尘也是这样。
尤其是当铭尘见过阿泰尔之后,他突然之间就觉得有些累了,无止境的杀戮和任务到底有什么意义?过去是为了生存,现在除了浪费时间以外也没多大意义。
童年所欠缺的幸福很容易成为一辈子的阴影,不管是否现实,心底总会渴望一个温暖而安全的家,一个爱自己的人,这种想法和渴求从他重生之后与日俱增,铭尘说不清是因为受到了这身体的影响,还是在何文宣身上尝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情感。
他仍然是独立而强大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停下来休息。
“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铭尘说道。
脱下了笔挺而严肃的西装,身上是一套亲和力十足的家居服,铭尘靠在了何文宣的身旁,年轻儒雅的男人把他抱在怀里,如同轻抚大猫一样轻轻揉着他的手臂,细微的举动传递着一种无声而温暖的力量。
解决掉菲利普斯国王可以让阿泰尔顺利登上国王的位子,也等于是解决掉了自己的一个大麻烦。
“你有话说,对吗?”单手绕过了何文宣的后颈搭在对方的肩膀上,铭尘感觉到了何文宣身上的怀疑情绪。
“你已经见过阿泰尔了,我从不怀疑你的判断,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阿泰尔并不值得信任。”何文宣认识铭尘,但是他并不认识阿泰尔,对于铭尘和阿泰尔过去的那一段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感觉,阿泰尔愿意放弃铭尘,铭尘选择了他,这对何文宣来讲是个很棒的消息。
只是……
大概是天生对情敌的敏锐感和危机感,何文宣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何文宣说道:“我不太确定阿泰尔会真的愿意放弃你,更何况一旦他成为新的国王,何家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
不管是菲利普斯国王还是阿泰尔成为国王,何家对皇室来讲已经是一个必须除掉的敌人,那可是何文宣所在的家族。
“何家已经彻底转入地下了。”铭尘说道,自从何鸿雪和皇室撕破了脸皮之后,何家已经迅速转移到了地下暗中发展。
他们有多久没有何鸿雪的消息了?自从何鸿雪在何文宣身上种了两颗子弹之后,铭尘没少在暗中给何鸿雪使绊子,但那都是何鸿雪应得的,不管是因为何鸿雪对自家兄弟的冷酷手段,还是当年施加在铭尘身上的那些事情,铭尘一直记得,他向来就是一个记性很好的有仇必报的人。
距离上一次收到何鸿雪的消息还是一个多月以前,菲利普斯国王毕竟不是好惹的人,双方一直在互相僵持,在失去了何文宣的助力之后,铭尘预测何鸿雪即便不失败也没办法成功。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何鸿雪那边的消息,这倒是有一点奇怪。
“有何鸿雪的消息没?”铭尘问道,或许何文宣会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