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涛傻呆呆的看着徐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徐涛不知道眼前看到的场景是什么意思,姐不是死了吗?而且姐死的时候已经三十六了,难道人死了以后都变年轻了?徐涛想不明白,可姐身上穿的还是以前打补丁的衣裳,姐夫不能啊,姐夫那么疼姐,怎么会给姐烧带补丁的衣服哪?
越想头越疼,越疼就越懵,徐涛又看了一眼徐燕闭上眼睛努力缓解着一蹦一蹦的头疼,徐涛想着等头不疼的时候问问姐咋回事,而自己也琢磨琢磨。
这一琢磨就是三天,要不然说徐涛这人是一根筋,要不是第四天徐燕让徐涛自己吃饭,徐涛被家里缺口的碗把嘴丫子划开个口子,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手背上,徐涛还会继续琢磨着。
徐涛看了看手背上的鲜血,抬头看向蹭的一下站起身的徐燕,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姐,你活着?”
本来连续三天找了五家欺负徐涛的孩子又看着五个孩子被打完心情很好的徐燕被徐涛的问话问的瞬间黑了脸,抬手啪的一下照着徐涛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虎啊,你姐不是活的还是死的,死人会给你做饭吗?死人会帮你找人家算账吗?虎了吧唧的。”
喊完的徐燕瞪了徐涛一眼低头啃着手里的玉米面大饼子,徐燕的这一巴掌彻底把徐涛打醒了,徐涛看了看手背的鲜血,抬头看了看徐燕,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并不妨碍重新看见姐的兴奋和知道真实的高兴。
徐涛嘿嘿的开始傻笑着,徐燕翻了个白眼,敲了敲徐涛手里的大碗,“快吃吧,傻笑啥。”
徐涛使劲点了下头,把手里的大碗送到嘴边刺溜一口,喝着碗里的清汤,虽然只有一点点的咸味,但徐涛却觉得比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还香。
“别老喝稀的,不抗饿,两泡尿没了,吃饼子,今个这饼姐放了点红糖,这是二狗子他妈给你的,说是二狗子给你打坏了拿来给你补血,那几家都送东西了,有鸡蛋有红糖。”
徐燕咬了一口手里的大饼子,抬头看向徐涛,“二蛋,不是姐说你,你咋那么熊哪,你都十岁了,还这么窝窝囊囊的,放假了放假了,回家路上还能让人把脑袋砸坏了,你呀,姐都不知道说你啥好了。”
乍然听到十多年没有人喊的小名,徐涛一阵淡淡的羞涩后就是欣喜,看来自己是活人了,要不然还有谁知道自己的小名,姐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叫自己二蛋,而一般的时候都是小涛小涛的,就连姐夫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小名。
徐涛大口的嚼着手里的玉米面大饼子边笑边吃,徐燕看到小涛终于露出了笑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弟弟窝囊点就窝囊点吧,反正有自己哪,再说,小涛还小,大了就好了,想到这里,徐燕露出了笑脸,伸手摸了摸徐涛的头顶。
吃过饭,徐燕手脚麻利的把炕桌收拾利索,把扎在腰上的围裙摘掉,“小涛,你休息一会,姐取给后院菜地浇浇水,现在天热,咱家菜长的挺好,别给晒蔫吧了,姐明天早上还要去县里卖菜哪。”
徐涛恩了一声看着徐燕带着破旧的大草帽走出了屋内,徐涛坐在炕上仔细打量着屋内,地上除了一个木箱子什么都没有,地上还是碎红砖的地面,而炕上也是只有一个炕桌一个木柜子,徐涛越看越熟悉,这不是自家的房子吗?徐涛跳下炕,走出屋子,站在门口打量着。
大大的院子,矮矮的树条扎成的围栏,院子内一垄又一垄种的整整齐齐的苞米,走进院子,一只两只,五只大母鸡一只公鸡在院子里来回溜达,院子侧面还有一口水井,徐涛走到水井边,低头看了一下,把水井内的桶拽了上来,一看出现在眼前的黑胶皮桶,徐涛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房子,低矮的房梁,土房砖顶,不说是村里最差的也差不多了。
徐涛想了一下徐燕刚刚说的话,十岁了,自己是八零年出生的,现在应该是□年或是九零年,按照虚岁算应该是九零年。
徐涛在院子里来回溜达着,两间小土房,一间下屋(仓房)房子后面是高粱杆子搭的厕所,简简单单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但足够大,大到前院种着苞米后院种着菜。
重新回到屋内的徐涛看了看半堵墙隔开的两个屋子,以前爸妈在的时候,爸妈一间,自己和姐一间,后来爸妈走后在也没回来,自己一间,姐一间,现在里面的屋子应该是自己的,掀开布帘子走进里屋,徐涛打量着记忆中模糊的房间,跟前屋一样,除了少了一个炕桌,有些起刺的炕席,一床被褥,一个炕柜。
徐涛爬上炕,摸着起刺的炕席笑了,躺在炕上望着黑乎乎的屋顶,觉得从来没有过的舒坦,虽然不知道为啥,但见鬼也好,撞大运也罢,反正自己现在回来了,又跟姐生活在一起了,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再去琢磨,这是徐涛十年志愿兵总结出的经验。
☆、第二章
徐涛用了七天的时间完全适应了现在的农村生活,不管以前怎么样,毕竟离开了农村十几年,乍一回来,很多工具和事情都只是有着模糊的记忆,好在徐燕能干,家里也不指望徐涛能帮上什么忙,对于徐燕来说,只要弟弟好好的,别出去被人打了,让她能腾出手干活就行。
再说农村孩子,破个皮也不是啥大事,只是这次是打在脑袋上,徐燕才这么生气,那脑袋瓜子能随便打吗?小涛本来就不聪明,要是给打傻了,以后娶媳妇谁能给,徐燕想想就生气,徐燕想到这里,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徐涛,“小涛,你还记得小九九咋背不?”
徐涛楞了一下,点点头,“记得。”徐涛的话让徐燕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记得小九九,那么就说小涛没傻,不过,“哪你给姐背背。”
徐涛有些不明白,但并没有拒绝,老实的开始背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五七三十五、九九八十一。”
徐涛没有停顿的背诵着已经完全刻在心间的小九九,徐燕笑了,“真聪明,我就说嘛,小涛聪明着哪,怎么会是笨蛋哪。”
徐涛哭笑不得看着对面笑眯了眼的徐燕,怎么会不会背哪,以前那两个月自己就差睡觉叨叨梦话的时候也在背小九九了。
“姐,你出去卖菜咋去的?明天我也跟你去。”徐涛看到对面晒的黝黑的姐,有些心疼,以前自己傻,不知道家里没钱,上学的学费虽然不贵,但对于一年到头只有地里那点收成的自家来说,平时是没钱的,可自从爸妈走后,姐没有一次欠过学校的学费,就是上中学,学校要求的校服,姐都硬是挤出给自己把钱交上了,或许是重来了一次,以前的记忆完全不在模糊,而是清晰的刻在心间,徐涛想起,那时候,自家足足吃了三个月的疙瘩咸菜,那时候自己馋肉馋的,闻到谁家炖肉的香味都流口水,可那时候自己啥样?傻玩傻淘,没人跟自己玩,就是一根苞米杆子都能让自己玩一天。
“不用,你在家玩就行,姐跟着咱们屯子里马车去,每次交两毛钱就行,你要去了,还得多花一份钱。”徐燕笑眯眯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徐涛,心里美滋滋的,小涛懂事了,都知道帮自己干活了,虽然不指望,但徐燕还是高兴,谁家十岁孩子能帮家里干活,能想着帮家里卖菜,自家小涛就能想到,这说明啥?说明小涛比别的孩子知道心疼人。
要不说徐燕这人真疼徐涛,在农村十岁男孩都当半个小伙子使了,那可算是半个劳动力,也就徐燕护着徐涛,家里啥活都不让徐涛帮着干,自己一个人忙完屋里忙外面,屋里屋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也是为啥徐燕到了定亲的年纪,媒人一个劲登门的原因,漂亮,能干还泼辣,这在农村,绝对是好媳妇的人选,能把日子过起来,谁家不愿意要这样的媳妇。
徐涛看着对面说完话低头快速编着炕席的徐燕,鼻头有些发酸,姐啊,一直是这样,记忆中,家里的活计,自己就没怎么伸过手,都是姐一个人干,姐结婚以后三年没孩子,婆婆脸色都不对了,去医院一查,人家咋说的?说岁数小的时候累狠了,伤身体了,为了要外甥,姐,足足吃了一年的中药汤子,苦涩的中药味弥漫在屋内,好久都不散,也就是姐夫,姐夫全力护着姐,再加上姐出嫁后,也是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手,才没人当面说闲话,可背地里,闲言碎语能少的了吗?
徐涛是农村孩子,太知道在农村有点事,恨不得满屯子都传个遍,要不是别人说闲话让姐夫听见,姐夫扛着锄头把人家一顿砸,估计闲话更多,直到姐第四年年底生了个大胖小子,闲言碎语才算在姐这断了,才没人说姐是不下蛋的母鸡。
“姐,我大了,我能干活,你放心吧,以后,地里的活我来干,你只要赶早市卖菜就行,家里的地,你不用操心。”徐涛一本正经的话让徐燕扑哧一下笑了,“傻小子,行,姐等着,以后啊,姐就卖卖菜,地就交给你拾到了。”
徐燕带着些许调侃的话语让徐涛知道姐没把自己的话当真,但徐涛自己却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十岁孩子,虽然不知道咋回事,但还是跟以前一样跟个二傻子似的,那自己真就是傻狍子了。
“对了,小涛,你们学校留暑假作业没?”徐燕突然想起徐涛放假回来这些天一直没学习,不知道作业能不能完成,别到时候上学作业交不上人家老师又该动手了。
“留了,我找时间就写,你别担心。”徐涛的话让徐燕笑了一下,弟弟虽然话不多还不是很聪明,但从来都不说假话,一是一二是二,从来都是实诚的孩子。
“行,你记得写作业,在把老师教的课好好看看。”徐燕交代徐涛一声,就低头继续编制着炕席子,家里的炕席都起刺了,好多地方坏的不成样子,自己得快点弄好,别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被起刺的炕席给小涛扎坏了,前屯那孩子可被起刺的炕席把眼睛都扎瞎了,想起今天卖菜听到的消息,把徐燕吓够呛,自家小涛可不能遭那罪,农村别的不多,就这苞米杆子有都是,没有芦苇还有苞米杆子,编好了一样用,而且徐燕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整个屯里就属她编制席子的手艺好,而且速度还快。
“姐,你歇会吧,灯光太暗,别把眼睛熬坏了。”徐涛看着低头快速编制的徐燕轻声劝着,家里这边虽然通电了,但家里穷,灯泡的度数太低,屋内特别的暗,再加上房子低越发显的屋内没有光亮。
“没事,一会就完事了,晚上睡觉前就能把你那屋的炕席换了,小涛,姐跟你说,你好好学习,姐把你下学期的学费都留出来了,咱不欠学校的钱,你也别总害怕老师,认真学,不会就问,没啥丢磕碜的,谁还不能学的慢点。”徐燕边干活边劝着徐涛,徐燕自己是没办法在上学了,所以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徐涛身上,徐燕不认为弟弟是真的笨,只是觉得弟弟接受的慢点,谁还没个长处短处,弟弟属于虽然学的慢,但绝对记的牢靠那种人,徐燕这么努力的干活攒钱,就是希望能让徐涛在学校多学点知识,在徐燕心里,只要徐涛能继续念书,那怕砸锅卖铁也绝对把徐涛供出来。
“哎,姐,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肯定好好学。”徐涛一直都知道姐的心思,也确实努力,但徐涛知道,不行就是不行,自己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对于课本上的东西,自己就好像一直不开窍似的,尤其是数学,只要老师一讲课,他就开始发懵。
直到八点多,徐燕才紧赶慢赶的把徐涛屋子里的炕席编好,又拿着抹布使劲擦了擦,弄干净了铺好,徐燕才算彻底放心,这下子小涛就不怕被扎了,徐燕看了下徐涛撤下的炕席,走回自己屋内,把自己炕上的撤下来,把徐涛用过的炕席重新铺在自己炕上,这个还能对付用,反正自己睡觉老实,就不用在换了。
徐燕的举动让站在屋内炕上的徐涛看的一清二楚,徐涛的心酸了,姐,这是舍不得在用苞米杆子编席子了,用自己剩下的东西对付着,徐涛蹲□体,躺在了炕上,闻着还带着淡淡玉米甜香的新席子偷偷的哭了。
虽然不知道为啥,但能够再次见到疼爱自己的姐,能够重新感受着只能在梦中感受到的亲情,对于徐涛来说好像做梦似的,以前三年只有一次假期,那时候并不觉得想家想姐,但自从姐没了以后,徐涛才发觉原来不是只有姐没了,自己连家也没了,想明白的徐涛瞬时觉得心空了,好像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躺在炕上,咯得慌的硬邦邦坑面,脸上流淌的热泪让徐涛觉得空荡荡的心好像一下子满了一样,有家了,家里有姐,流着泪带着笑的徐涛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徐燕悄悄的起床,还没等走出房间,“姐,我帮你收菜。”徐涛揉着眼睛走出里屋,徐燕笑了,走回徐涛身边,“睡觉去,小孩子家家,不用你,姐自己就行。”
徐涛拍了拍脸,揉了下眼睛,“不用,姐走吧,一会晚了。”说完拉着徐燕走出屋内,拿起放在门口的小铲子,往后院走去,徐燕看了看拽着自己的徐涛,什么都没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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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大家养养膘再看,小陌现在没时间弄这文,等军嫂完结后,小陌全力写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