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交流,摆在家里赏心悦目就行,你看杂志还指望跟杂志上的模特交流?”
谭如意不想理她,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还在学做饭吗?”
“做什么饭……我的手指是用来指点股市风云变幻的,不是用来拿锅铲的,”夏岚撇了撇嘴,“我新请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不得不说年纪大的就是妥协稳重,看看这锃亮的地板……没了奸夫淫妇在眼前晃荡,回家都是一种享受。”
谭如意笑了笑,忽觉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掏出一看,是沈自酌打来的,她忙侧过头接听,低声道:“沈先生。”
“晚上回来吃饭,方便吗?”
谭如意忙道:“方便的。沈先生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随意就好。”
挂了电话,忽觉夏岚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谭如意忙问:“怎么了?”
夏岚语带调笑,“你跟沈自酌讲话,完全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我想了想,觉得你应该想办法让他喜欢上你,这样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按你说的,沈自酌家世好工作好,人也长得帅,怎么看都算是良配……”
“你别乱说,”谭如意出声打断他,“其实……”她犹豫了一瞬,“我觉得他是有女朋友的。”说罢,同夏岚讲了当日来替沈自酌拿衣服的短发女人。
夏岚沉吟,“我觉得不太可能,要真有女朋友,能容许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办酒席,还住在同一屋檐下?这得多大的心才干得出来?”
谭如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又在纳闷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自己竟然没想到。
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看着窗外落日熔金,快到晚饭时间,谭如意同夏岚告辞,下楼去买菜做饭。
☆、第10章 暗涌(01)
沈自酌最近的早归,在工作室里引起了一阵讨论。众所周知,沈总经理是个以办公室为家的人,通常时候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
工作室作息自由,每月只要上足十五天的班,做满规定的件数,就能拿到固定工资;超出部分,则按件计酬。舒适的工作环境,灵活的评估制度,优秀的设计水平,使其在业内独树一帜。
工作室租了整一层的写字楼,却不像其他公司一样隔成一个一个的格子间,而是分成了工作区和生活区。工作区是一个巨大的圆环形工作台,圆环内摆着半人高的绿植,两个弧形的书架,还有一整架的创作工具。
生活区咖啡机、微波炉、饮水机一应俱全, 摆了数个单人布艺沙发和藤椅,旁边立着低矮的柜子,仅以隔板随意搭就,柜子里放着精心挑选过的杂志和小说,多肉植物随处可见。
唐舒颜常说,这样舒适的环境简直是在纵容拖延症的惰性。沈自酌并不在意,他只在乎呈现出的最终成果。事实证明,这样放养的环境,造就了一批素质和忠诚度都极高的员工。
邻近月末考核,平日不足十人的办公室此刻却热火朝天,大家三五成群聚在圆环形的工作台进行头脑风暴。唐舒颜正与人讨论浴室瓷砖的替代材料,见沈自酌接了个电话后开始收拾东西,便直起身问道:“要走了?”
沈自酌手里动作一顿,沉声应道:“嗯。”
另有几人转过身来,笑嘻嘻看着沈自酌,“沈总有约会啊?”
“不是,”沈自酌将自己画图的工具归置好,“回家吃饭。”说罢挥了挥手,迈开脚步朝外走去,“走了,工作加油。”
眼看着沈自酌身影消失在门口,大家立即议论起来:“沈总以前不都是陪我们一起吃外卖的吗?”
唐舒颜笑了笑说,“结婚了嘛。”
“酒席都办了一个月,上个月也没见这么积极啊。”
另一人答道,“蜜月已过,走入正轨了吧。”
“说起蜜月,似乎沈总结婚连假都没请吧,沈太太心这么宽,连蜜月都不度?”
唐舒颜知晓其中细节,却因沈自酌的嘱咐不便多说,见大家讨论越来越发散,忙将话题正回来,“赶紧说正事吧,快没时间了。”
一人笑嘻嘻问道:“唐总你和沈总是大学同学,你见过沈太太吗?”
唐舒颜正低头翻着图册,闻言手指一顿,压着书页的一角,半晌没动。思绪游离了片刻,方回过神来,笑了笑,淡淡说道:“见过。”
“怎么样怎么样?长得漂亮吗?有没有照片?”
“挺好的。”唐舒颜无意多谈,将图册往后翻,只说工作,别的一概再不开口。
—
谭如意无聊的时候,研究了很多菜谱。早些年她并不喜欢做饭,觉得这过程枯燥乏味,格外消磨人的耐心。但家里三口人嗷嗷待哺,不做不行。渐渐的,便调整了态度,既然横竖都是要做,不如自己找点乐趣。
在这样的心态之下,她买了菜谱回来,开始研究。久而久之,竟真的让她找出了乐趣,越钻研越觉得这就是一门学问。日子已然清苦,练好了这项技能,也算是对口腹之欲的一种满足。
如今能让沈自酌记挂着她做的菜,不知是无心插柳,还是种因得果。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渐渐摸索出了沈自酌的口味。他喜欢清淡口的,不怎么热衷荤腥,虽不挑食,但也有些偏好。譬如香菜和蒜碰得少,姜和葱倒还好,对白肉的喜欢要远甚于红肉。蔬菜里最喜欢小白菜,其次是各种瓜类,最不喜欢的是茄子。了解了这些之后,谭如意越发得心应手。每日所做的菜式,总能恰到好处地命中沈自酌的喜好。
两人也培养出了另一种默契,谭如意负责做饭,沈自酌则会主动洗碗。谭如意本就不那么喜欢做善后工作,如今有人帮忙,做饭的乐趣顿时又翻了一倍。
吃完之后,沈自酌照例进厨房洗碗,谭如意拿了块抹布过来擦桌子。哗哗的水声中,沈自酌的声音传过来:“洗洁精快用完了。”
谭如意忙说,“我明天下班回来顺便带一瓶新的。”
擦完桌子,正要将抹布拿进厨房清洗,忽然头顶灯光一闪,整个公寓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谭如意正往前走,黑暗中勾到了椅子腿,脚下失去平衡,差点跌倒,忙伸手撑住了。这一下动作太大,便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脚腕处溅上些许液体,似是放在桌上的玻璃水壶被打翻了。
谭如意伸手去掏口袋,发现手机不在身上,沈自酌声音响起来,“怎么了?”
“没事,水壶打破了。”她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对面大楼也是一片漆黑。
厨房里水声停了,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厨房里亮起了一捧光,沈自酌轻缓的脚步声朝着自己靠近,谭如意问道,“沈先生,是停电了吗?”
无边的静默,谭如意正要再问,沈自酌已到了跟前。
紧接着,毫无防备,沈自酌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心脏被人掐住似的一紧,谭如意呼吸一滞,本能地挣了挣,却让沈自酌攥得更加用力,“别动。”
沈自酌手掌有些凉,还带着点湿意。谭如意觉得此刻他正攥着的,分明就是自己忘了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