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名叫做孙芊柔,不知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何人,只知道自己从小被一个孙姓老伯收养,在小村子里长大,后来见镇上征兵打仗,不知为何她忽然涌起一股热血,就女扮男装地去应了召,化名孙千,从此留在了北疆军营。
这几年来,她小心掩藏着自己的女儿身份,没有被任何人识破,却掩藏不了自己的那颗女儿心。
第一眼见到传闻中的北疆军营统领——贺将军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怦然心动,她甚至觉得,上天在冥冥之中,让她进入这北疆军营,就是为了与他相遇的。
她作为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士兵,关注着他的一切。
自然也知道,前些日子他宠幸了后厨一个女人的事情。
她恨死了那个女人的运气。
后面接连几天她都在后悔自己当初为何入的是前营而非后厨。又在心底偷偷安慰自己,他那样强壮而精力旺盛的男人,夜里自然需要一个软弱好摆布的女人发泄肉体欲望,后厨的那个丫头不过恰巧撞上了罢了。
但她深夜悄悄路过主营帐后方,迎着夜风,依稀地听见男人的喘息、女人婉转求饶的低泣,以及两具肉体疯狂纠缠的拍击声时,还是忍不住地嫉妒。
她多希望被贺将军压在身下狠狠肏弄的女人是自己,听着那声音,甚至裤子都湿了一片。
然而她没有任何机会接近他。
直到今天,在战场上,拼死杀敌的过程中,她竟然瞧见了他的身影。下意识地,她就朝他靠近过去,等距离差不多十步远开外时,忽然发现了那个背后的偷袭者。
她吓了一跳,张口正要喊“将军小心”,另一个女声就抢先朝他发出了警示。
她隔着距离,模糊认出了那个人正是那位幸运的后厨女,但惊诧于她竟然能以这样平等的语气和姿态,对着贺将军直呼其名。
那除非是,将军也默许的。
她呆愣地看着,接下来又亲眼目睹了她心目中天神一般的男人朝着那边的少女狂奔过去救她性命的过程,心里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的信念崩塌殆尽。
那后厨少女,原来根本不是他用来泄欲的工具,而是他……爱如性命的人。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没有注意到身旁袭击过来的敌兵,就这样被砍伤,然后在战场上晕了过去。
她隐约感觉,仿佛原本该是她的一切,都在那个瞬间,被那个少女夺走了。
一切都晚了。
* * *
秦悠悠第二日就在贺青岩的安排下,被一组精兵护送到了甫阳城的州府大人家中,州府卢大人早就收到了消息,亲自带了少量的亲信和护卫,既低调又不失敬重地将她迎进了府中别院。
这院子靠卢府的西北角落,采光通风良好,日常所需物品也早已置办一新,卢夫人从丈夫那里暗暗得知她是来自皇家的贵人,又是将军夫人,赶紧亲自挑选了老实本分又能干的丫鬟婆子十余名,尽心尽力地服侍着。
秦悠悠并不要求卢府给她提供如同公主府里那样的细致服务,反正只是在此暂住,她只想等贺青岩了结完战场那边的事宜之后,过来这边接她一起回京。
贺青岩起初如同两人约定的那样,每隔五日就修书一封派人送到卢府,信里面大致说些战况情形,大约还需多久结束,又问候她日常起居。后来渐渐地便是十日一封、十五日一封,内容也不再详细谈及战况,只说一切如常,他人也平安,叫她不必担忧,且安心在甫阳这边住着。
可若真一切如常、战事顺利,他又怎么会忙到将寄信的日子一拖再拖?
秦悠悠察觉了这里头的不寻常,自己又没有消息来源,只能去州府卢大人那里打听。他是整个北疆最大州城的府尹,北疆边境的最新战况按理最早就是送到他的手中。
卢大人一开始还支支吾吾地说前方没有什么异常,贺将军不久便将要归来,请公主殿下稍安毋躁什么的,后来在她的强行逼迫下终于吐露了实情。
原来上回那一战,敌军损失过半,照常理来讲敌国应该败退撤军,北疆之危即刻可解。可谁知新上任的敌国国君是个好战的脾性,这又是他继任以来的第一战,拼了命地想要从大秦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因此他听闻战报之后非但没有下令撤军,反而又新增了五万兵马驰援边境,如今在人数上已经压过了秦军,这十几日贺青岩领着麾下将士们全力应对,双方正陷入胶着苦战之中。
秦悠悠听了心生担忧,对旁边卢大人的安慰之语已经充耳不闻,心不在焉地回了院子。
她牵挂着贺青岩的安危,如今却又一切都无能为力,心里隐隐后悔自己乖乖地离开了军营,但想到他所说的令他分心的话,又知道自己不应该在冲动之下再跑回去添乱。
幸好总归是有一样令她心底稍安——按照原剧情来看,不管中间多曲折,贺青岩最后一定会打赢这场战争,平安归来。
她如今在卢府的那一方小院子里是待不住了,常常带着丫鬟出门去,在甫阳城的街道上寻一些人多的茶馆酒楼之类坐下来吃饭,从百姓们的议论中就能时不时地听到关于北疆战场和贺青岩的消息。
有时听闻他又胜了一场艰难之战,气得敌国如何如何跳脚,有时也偶尔听闻他受伤的消息,又急得她匆忙赶回去向卢大人确认情形。
她知道这些市井之谈多半掺杂着夸张或戏说的成分,但只要是与他相关的东西,她还是乐意每天去听。
如此一晃便是大半个月过去。
这一日,秦悠悠又携着两个丫鬟上街,去了最常去的那家茶馆。
刚坐下来点了两叁样茶点,就隔着两张桌子,听到了贺青岩的名字。
“你们可知如今北疆边界的最新战况?听闻贺将军已经打赢了呢!”
秦悠悠拿着茶盏的手一顿,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我就说么,有贺将军在,整个北疆必然无忧。”
“去去去,你这马后炮,前两日不还说战局吃紧,怕这次难赢了么……”
“哎,此一时彼一时,形势瞬息万变,那谁说得清楚。”
此时一个略显低沉嘶哑的声音叹道:“原本也确实吃紧,如今赢虽赢了,手段……却未免有些不光彩。”
其余几人立刻起了兴趣:“老伯,怎么说?”
秦悠悠也抬指略掀开帷帽,从轻纱缝隙里瞅了一眼,见那低沉嗓音来自一位身形枯瘦的老先生,蓄着花白小胡子,身上的衣裳也洗得很旧,但明显能看出是一身儒生打扮,瞧着倒像是落了第的老秀才。
“贺青岩是我大秦的将帅,一举一动理应展现我大秦国民的宽广胸襟,是也不是?”
“是是……”急着听下文的几个人都聚了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大新闻。
“你们可知,此次敌军为何撤得那样快,那样干净?”老先生摸着胡须,故意卖了个关子,之后才娓娓道来,“那是因为贺青岩他,生生屠了一万无辜百姓的性命呀!”
“什么?!”众人哗然大惊,“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