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七年前一样,四年前她离开了就没想过会再回来。
谁曾想,命运弄人,母亲离世,唯一的遗愿,就是葬在州市。无奈之下,她只能回州市。
允生再明白不过,这是妈妈在成全自己。只有回了州市,她才能再次见到魏自清,她说的「不要后悔」,是这个意思。
走出车站的时候,允生恍然。彷彿又回到四年前,偷偷搭火车离开的那一晚。
「上车吧。」
一台黑色轿车停在允生面前,江尚恩摇下车窗,允生看了他一眼,开了后座的车门。
「你还真当我是出租车啊,」江尚恩苦笑,问她:「你这次回来,之后就不回去了吧?」
「看情况吧。」允生揉了揉太阳穴,说完话以后就闭上了眼。
这一路回来,舟车劳顿,允生确实是累了,江尚恩见状,默默地将暖气又调高了几度。
车子一路平稳,驶向允生既熟悉又陌生的州市。
几年下来,州市的变化说大不大、説小也不小。
州市还是那个州市,但风景却不一样了,允生走的时候以为州市就够繁华的了,没想到四年后的州市还是变了很多,四周大楼林立,很多旧房也都推掉了。
州市啊??
陌生的州市。
将车子停妥的江尚恩回头一看,就看到正靠着车窗发呆的允生。
「醒了?」
「嗯。」允生一愣,看了看窗外那栋老旧熟悉的家,开门下车。
江尚恩帮着她把两口大皮箱搬下车,本想帮她拖回家门口,却被允生拒绝了。
「后天,要我陪你下葬吗?」走之前,江尚恩这样问。
允生摇头:「我想一个人。」
「行吧,那你在国内有什么要帮助的,就儘管提。」见状,江尚恩也不好再说什么。
「嗯。」而允生只是简单应了一声,就转头走了。
江尚恩却又在她身后说:「话说,你可真能藏啊,藏了这么久,把魏自清都给藏坏了。」
允生的脚步驀然止住。
她没有回江尚恩的话,假装没有听到他最后那句「藏了这么久把魏自清都给藏坏了」。
允生只是冷冷的弯了弯嘴角,若无其事地走了。
是啊。
这世界那么大,一个人要藏起来太容易了。
回到家,允生简单打扫了下。
离开了五年都没回来过,家里的灰尘真的不是普通的厚。
允生将妈妈放在允西的旁边,看着墙上允西的遗照,眼泪又掉下来了。
照片上的允西是笑着的,允生太久没看到允西笑起来的样子了。
当初在选照片的时候还是允生亲自选的,那是她笑的最灿烂的一张照片。
太久没回来,允西的遗照也生灰了,允生小心翼翼地抹去上头的灰尘,换允西一个明朗的笑。
在处理妈妈的后事时,允生想起来,是该去探探监了。
那个在监狱里服刑的父亲,允生只在五年前去看过一眼,和他说允西亡故的消息。
允生没和他说妈妈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指望这个长年在外、偶尔回家就和妈妈吵架的爸爸能够帮上什么。
她语气不善,可他不知道从哪听来了消息,得知妈妈疯了以后,託人打了些钱在她帐上。
钱,是他多年来的积蓄。
允生还记得,当时看到那些钱的时候她是茫然的。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着实给她整不会了,复杂彆扭的感情使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便从此避而不见。
可是妈妈过世,不去和他说说不行。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只好板着一张脸,憋出一声:
「爸。」
「你来了。」他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父女之间还是那样相对无言。
允生只想赶紧结束探视。
「妈妈走了。」允生说。
带给她的,为数不多的好也一併带走了。
「怎么走的?」他整个人一个颤抖,哆嗦的问。
「不吃不喝,不到两个月,就走了。」
闻言,他沉默了很久。
「那你怎么办?」
允生没想到他的第一个反应竟是这个,她一愣。
「我?我能怎么办,就撑下去,不然还能怎么办?」允生只是冷笑一声:「之前,托您的福,我和姊姊连温暖的家都没有了。我现在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
说这话时,允生看到,她眸底的光一暗,头垂了下来:
「对不起。」
「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是没有用的。」她说。
允生苦笑了笑,她想起姊姊了。
知道真相以后,允生也后悔,很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她的姊姊已经走了。
走出监狱的时候,允生是满面泪水的、跌跌撞撞地走的。
姊姊,你知道吗,我真的后悔了,我好想你??
允生在监狱门口蹲下身来,蜷缩着,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允西曾经说过,在她那里,她可以永远长不大。
允生想,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再见姊姊一面。她想抱着她,最后再在她耳边说一句:「姊姊,我爱你。」
可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姊姊都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她会抱着她,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她说:「没关係,姊姊在呢。」
也再也不会有人,无条件的对她好了。
那天哭完了以后,允生一步步走回家,生活不会因为悲伤而停止,她糟糕的日子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