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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其他人一走,苏爱国沉沉的一双眼落到苏以沫身上,把苏以沫看得头皮发麻,她讪笑两声借口给他买药膏灰溜溜往外走。谁知刚迈出两步,后领被苏爱国拎住拽进了屋,“说!那钱是不是你的?”
    他刚刚跟媳妇解释说那钱不是他的,说不定是闺女的。可媳妇死活不信,还说女儿的钱在钱匣子里躺着呢。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还打开柜子,找出钱匣子,里面有136。
    女儿只有周六周日才会去摆摊,一个月也就四天,第一周卖了70块钱,四周就是280,对半赚,就是140块钱。女儿再买点零嘴儿,花掉4块,还剩136。这账算得清清白白,一点错都没有,所以这钱肯定不是女儿的。
    她甚至还无师自通找到他攒钱来源,“女儿辛辛苦苦卖气球,你偷藏她赚的钱。苏爱国,你好歹也是高中生,你还要不要脸?!”
    她甚至认为他早有预谋。理由是:“怪不得我问你小沫赚多少钱?你说你不知道呢?我和小沫一块摆摊,她收到多少钱,我算得清清楚楚。你一个高中生,难道还不如我?”
    两句话就把苏爱国牢牢定在耻辱柱上。苏爱国百口莫辩,觉得自己太冤了,他一口咬定钱不是他的,肯定是女儿的。他亲自跟着去摆摊,女儿生意有多好,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不知道气球的利润,一个月赚336也确实有点夸张,但他会排除法啊。一家三口,不是媳妇,不是他,那就只能是女儿,而且那钱也是藏在女儿鞋子里的。不是她,还能有谁?
    他之前一问三不知,给不出真实数据,这会再解释苏以沫生意有多好,张招娣就觉得他在为自己狡辩,两人吵着吵着就惊动了街坊四邻。
    苏爱国平时就要面子,老早就被同事传出“妻管严”的名声,心里早就压着一团火,现在被许多男同事看到自己被媳妇堵得说不出话,讥讽几句,他热气上涌,就威胁她“再吵吵就揍你”,他本来就是吓唬她,找回点面子,没想真动手,但是张招娣不知道啊。
    她以为丈夫跟别人学坏了,心想:我不能输给他,这次挨打了,以后肯定没完没了。于是她先发制人上手挠。张招娣从小干农活,在食堂当帮工经常帮忙抬大盆菜,力气比苏爱国要大。直接把他挠成一个大花脸。
    始作涌者苏以沫有点尴尬,她只是想让妈妈发现钱,但是她没想到会闹出一场家庭大戏,这会看到爸爸这么惨,她良心有点痛,硬着头皮点头,“是我的。但是你挨打不关我的事……”
    苏爱国反手将门关上,松开拽女儿衣领的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疼得龇牙咧嘴。
    苏以沫乖巧地坐在他旁边,埋怨爸爸说话没把门,“爸?你说你也真是的。我妈啥性子,你不知道啊?她是遇强则强,什么事都会当真。你怎么还吓唬她呢。”
    夫妻同床共枕七八年,连枕边人的脾气都不了解,怎么当人丈夫的?反正不是她的错。绝不是!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瞅着血呼喇的脸,她咋这么心虚呢。错觉,一定是错觉!
    苏爱国正后悔呢,早知道他就乖乖认错,等闺女回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大柱,要不是他故意拱火,自己不可能说出那种话。
    苏爱国捂着脸呲牙咧嘴,真疼啊,她下手真狠啊。他命咋这么苦呢?居然娶了一只母1老1虎,斜了眼女儿,还生了个只会坑爹的女儿。
    爸爸幽怨的眼神瞥过来,苏以沫觉得自己在她爸眼里跟小恶魔也没什么区别了,她讪笑两声,软糯糯地说:“爸?虽然你现在吃苦了,但是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啊?”
    苏爱国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他牺牲自己的休息日到处带女儿摆摊赚钱,没捞着好,现在还成这副样子。媳妇说得对,小孩子家家赚什么钱,就该吃吃吃,该喝喝喝。她不折腾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他一副“你别想坑我”的表情,似乎觉得这样不保险,他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警惕地盯着女儿,“你老老实实待在家,什么都不用干。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以沫觉得跟她爸讲话太费劲,再说了,哪有父母同时辞职的。爸爸工资比妈妈高,福利待遇也比妈妈好,当然是先鼓动妈妈创业了。
    她小声嘟哝,“你自己嘴欠,怎么能怪我。”
    怕爸爸发火,她轻咳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别留下疤痕,我去给你买碘伏消毒吧?”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苏爱国长吁短叹。
    第10章
    苏以沫买完碘伏不敢耽搁火急火燎跑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妈妈惊喜的声音“真的呀”,她推开门,就见妈妈急急忙忙从爸爸腿上下来。
    张招娣有些不好意思理了理头发,苏爱国也有点尴尬,脸颊微微发红。
    苏以沫愣了好几秒,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这会儿又甜甜蜜蜜。这就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吗?她还以为两人要冷战好几天,上演“你错,你道歉”,“我没错,我就不道歉”的戏码,合着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现实生活中和好的速度堪比光速。不过快速和好有助于家庭和谐。
    她装作没看到两人的窘迫,自顾自将碘伏放到茶几上,然后撕开棉签包装,抽出一根棉签蘸了下碘伏,打算帮爸爸上药。
    张招娣怕女儿小孩家家没个轻重,主动接过这项任务。
    等上完了药,一家人开始吃饭。
    张招娣这才从兜里掏出那两百块钱,问女儿,“这些钱真是你的?”
    苏以沫点头,“是我的。”
    张招娣还是不敢相信,“你一个月卖气球赚了336?”
    苏以沫纠正,“不止卖气球,我还卖玩具。”
    张招娣摆手,“都一个样儿。”
    她半埋怨半嗔道,“你不是有钱匣子吗?好好的钱,你藏鞋底干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你看你爸脸挠的。”
    苏以沫觉得妈妈真是逻辑鬼才,挠爸爸脸的人好像是你吧?哎,衣食父母,也不敢顶嘴,于是就装可怜,“我怕你们会把钱收走。”
    张招娣和苏爱国对视一眼,两人不知该怎么说。该不会是这段时间他们问女儿要钱,女儿太害怕,防着他俩,才把钱藏鞋底吧?
    张招娣叹了口气,将钱推到女儿面前,“行了。你好好拿着。下次不许再藏鞋底了,你说我要是没发现,被水泡坏了怎么办?”
    苏以沫将钱收回兜里,笑眯眯道,“不会泡坏,因为纸币的成分95%是棉花。”
    张招娣看了女儿好几眼,“你打哪听的?”
    苏以沫打着哈哈,“我……我听人说的。”
    张招娣也没揪着这事不放,而是看向丈夫,“没想到做生意这么赚钱。你说我要不要也做生意啊?你每周还能休息一天半,我一个月才歇半天,工资得还那么低。要是做生意能赚这么多钱,我还不如做生意呢。”
    苏爱国觉得可行。食堂是私人承包,又不是铁饭碗,随时都有可能被人顶替。他觉得可以试试。
    张招娣摸摸下巴,“回头我跟经理说,周末不上班,让他扣我工资。他应该能同意。”
    周末工人休息,许多人都会在家开火或是去外面吃顿好的。
    家属区不是所有人家都像苏家不开火。毕竟大锅饭是真不好吃,而且张招娣在后厨帮工,可以给自己弄点福利,比如她打的锅边肉里面都是肉,但普通工人却是半荤半素,不怎么划算。所以家里有会做饭的媳妇,厨艺还不错的,宁愿自己在家做饭。
    每到周末,食堂工人工作量少了一半。食堂老板看着自己雇来的工人闲着就不爽。如果张招娣有意不上周末的班,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爱国想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进可攻,退可守。
    苏以沫这时候终于插了句嘴,“妈,你打算一直卖气球吗?气球太容易被人仿制,而且周围几个地方,我都跑遍了,你再去卖可能买的人不是很多。”
    气球这东西图的就是新鲜。一旦卖的人多了,也就不新鲜了。她卖气球只是给妈妈打个样儿,可不想让妈妈一直卖气球。
    张招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好主意,“不如我先跑远一点的地方卖气球吧?你远的地方不是没跑过吗?兴许跑了几趟,我就能找到合适生意。”
    苏以沫觉得妈妈说得也有道理。她把附近几个商业街都逛过了,要说生意最好的还得是吃食摊子。
    吃食需要好厨艺,她倒是可以解决。虽然上辈子她做饭机会不多,但是她请的保姆厨艺一流,再加上家里只有她们两人,每当吃饭时,对方就会跟她讲做法,她一来二去也记住不少吃食方子。
    不过吃食摊子需要置办三轮车,还得买一堆东西,妈妈现阶段可能不愿意投这么高的成本。
    于是她也就没提,等妈妈尝到做生意的甜头,到那时她再提也不迟。
    张招娣说干就干,吃完饭,她头一回指使女儿去洗碗,原话是这么说的:“你这糟心的,就因为你在鞋底藏钱才害你爸受这么重的伤。罚你洗回碗。要不然不长记性。”
    苏以沫屁都不敢放,乖乖去洗了。
    只是心里腹诽着:挨打的是爸爸,受罚的是她,行凶者倒是把自己瞥得这么清。妈妈这手段就是高。
    等她洗完碗,回到家,张招娣已经回来了,正喜滋滋向苏爱国报喜讯,“我一说,他就同意了。”
    “每月扣多少钱?”
    “他说按照平均天数算。一天十块钱,八天就是八十。”张招娣的工资将将卡在三百,一下子少了八十,有些肉疼。
    看到女儿回来,她立刻追问女儿还有没有气球,她得早点学会,才能早点去摆摊。
    苏以沫的气球只剩下几个配件,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摇了摇头。
    张招娣有些失望。
    翌日,张招娣带女儿到了批发市场,除了买需要的气球,张招娣在老板的介绍下还买了电动打气筒。
    之前老板送过苏以沫两个打气筒,一个是手推,一个脚踩,电动打气筒的价格远超这两种,价格很贵,老板送不起。
    张招娣想着她要去别的区卖气球,肯定不能带太多气球,所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
    张招娣在家学了五天,拧气球的速度比苏以沫还要快。
    周六一大早,张招娣就带着苏以沫坐公交车去了罗湖区,这是鹏城特区发展最早的区,经济总量傲视全市,苏以沫也只在上步管理区卖过气球,其他区却是从未涉猎。
    不过在十几年后,上步管理区(后来叫福田区)的gdp要远高罗湖区。
    上了公交车,苏以沫脑袋有点晕,好在他们是从底站上的车,有的是座位,要是从中段开始上,人挤人,她肯定晕得厉害。
    张招娣一边给她扇风,一边责备女儿,“待在家不好吗?非要跟来。多受罪啊。”
    苏以沫笑眯眯道,“我来陪你,要不然你会无聊的。”
    张招娣没话说了,让女儿多睡一会儿,到了目的地叫她。
    苏以沫打了个小哈欠,现在才早上七点,她六点就起来,确实困了。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两人换乘三辆公交车才到了目的地。
    张招娣四下看了看,“这是罗湖区中心地段。”
    到了附近的商业街,张招娣带着女儿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她将行李袋打开,摊开一块绸布,将玩具一一摆放在上面,然后拿个折叠小马扎,让女儿坐下来歇息。
    苏以沫摇头,“妈,你坐下吹气球吧。我睡一路,屁股疼,站着就行。”
    除了刚开始的那趟公交车,妈妈是坐着,后面的两辆公交车,妈妈都是站着的。反倒是她睡了一路。
    张招娣也没坚持,女儿负责打气,她负责拧气球,母女俩配合得亲密无间,很快吸引不少人过来。
    漆黑的夜晚,昏黄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张招娣牵着女儿的亦步亦趋走着,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根冰棍。
    鹏城的五月跟夏天没什么区别,晚上依旧热得人受不了。
    两人嗓子都喊哑了,吃根冰棍败败火。
    回到家,苏爱国等得着急,看到两人平安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怎么搞这么晚?”
    张招娣有些不好意思,“怪我,生意太好,我就想着多卖些。得亏小沫看了最后一班车,要不然咱们俩今儿非得在那边过夜不可。”
    苏以沫身上汗津津的,她着急洗澡,连连催促妈妈数钱,“看看赚了多少钱。”
    张招娣看了眼时间,都九点多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她立刻将袋子里的钱包拿出来,一股脑全部倒在饭桌上。
    这时候的钱购买力不错,平时大家买菜用的是一毛、五毛,当然也有一分。
    这么一大堆,五块和十块相当少,五十和一百直接没有。上面一层是纸币,下面一层是硬币,随意摊在桌上。
    张招娣和苏爱国负责数纸币,按照面额分类。
    苏以沫将硬币按类型摞放整齐,十个为一摞。
    张招娣拿了个本子记账,她不识字,苏爱国负责登记。之前她就把采买时的价格登记上去,算是支出。现在自然算是入账。
    张招娣数了几次,“总共一百一十六块五毛三分钱。罗湖区有钱人多,那边的厂也多。”
    她进的玩具比较多,所以第一天并没有回本。但是她发现女儿把气球的价格定得很高,利润几乎翻了两倍,所以她之前预估的对半分,根本就不靠谱。不过女儿这定价法也很合理,因为气球需要人工吹,卖不掉,里面的气没了,就砸手里了,而玩具却没有这个问题。
    数完钱,张招娣和苏以沫急急忙忙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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