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终于意识到那些一直以来被她忽视的细节,卫泯的任予任取,时而的沉默,所谓的理解。
是喜欢,也是无望的喜欢。
就是从这一天起,她在面对卫泯时忽然像变了一个人,患得患失,敏感多疑,但无论她再怎么无理取闹,卫泯都像一个可以容纳她所有坏情绪的无底洞。
可这些都不是温辞想要的。
她希望他在这段感情里能做一个有情绪的人,可以生气、可以吃醋,可以像她一样无理取闹。
温辞努力过,试探过,可卫泯依然还是卫泯,对她温柔,对她包容,像没有脾气的机器人。
她没有办法了。
国庆节前一天,温辞给卫泯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学校有事不回去了。
卫泯那天一直待在交易大厅看股,看到短信已经是傍晚,他站在股市的大门口,身旁熙熙攘攘吵闹不绝,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按照暑假的计划,他们原本是要在这个长假里外出旅游一趟。
卫泯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摁着键盘打出两个字,却又很快删掉,点开那串号码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没人接,他也只打了一遍,回了条短信:知道了,好好照顾自己。
假期里,卫泯基本都待在那间只有几平米的地下室,这半年股市行情好,他们也赚了一些,打算明年搬到上边去。
晚上一圈人在一块吃饭,卫泯叫了杜康过来,他高中毕业后念了技校,现在也在跟着他们一起做。
阳康给了他一个行政主管的名头,包揽小破公司的大小杂事。
一整个晚上,卫泯都不停在看手机,俞任戳了下杜康:“你哥跟温辞吵架了?”
“不知道啊。”杜康也在纳闷:“他之前还说这个国庆要出去几天,让我帮忙照看一下奶奶。”
阳康也凑过来:“那你没问问温辞?”
“谁敢啊。”杜康起了个馊主意:“要不,灌醉他问问?”
梁祁拍板:“老板!再来两箱啤酒!”
卫泯抬头望了眼桌上:“这不还有没喝完的?”
“这哪儿够啊。”
梁祁说着就要跟他喝,卫泯起初还应着,慢慢意识到不对劲,手盖在杯口:“故意灌我呢?”
阳康:“哪有,这不是过节高兴吗,这一桌又只有你一个人能喝,我们不跟你喝跟谁喝?”
卫泯轻啧,看了眼手机,没见温辞回短信,主动发了一条报备的短信,又重新倒了杯酒。
他到底是能喝,一桌人都醉得差不多了,他还能起身去结账,回来挨个在耳边喊了声:“醒醒,走了。”
卫泯叫上还算清醒的杜康,把俞任他们三送回宿舍,才坐公交回了安江巷。
杜康怕喝了酒回去挨揍,非要跟着卫泯回去,两人走在巷子里,时而传来几声狗吠。
进了小院,卫泯打了盆凉水放在井边。
杜康冲过去洗了把脸,人也清醒了,躺在一旁的凉椅上:“你之前不是说放假要跟温辞出去走走吗?怎么又不去了。”
“她没回来。”卫泯跟着躺在旁边一张凉椅上。
“吵架了啊?”
“没。”卫泯望着天,明月皎皎,他轻声说:“她学校有事。”
杜康醉意又上来了,看什么都有些恍惚,索性闭着眼说:“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他兀自笑了声:“我都没想到你俩会在一起这么久,你们不会打算毕业就结婚吧?”
夜晚很安静。
杜康也不知道是自己了醉了,还是困了,没听见卫泯的回答,又睁眼看了过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坐了起来,胳膊垂在膝盖上,整个上半身都弓着,脊背是一道笔直的线。
“杜康。”
“嗯?”
“你觉得我们会结婚吗?”
“啊?”杜康醉得糊涂了:“我们怎么结婚,我是男的。”
“……”
“哦。”他反应过来:“你跟温辞,当然会啊,难道你不想跟她结婚吗?”
卫泯没有回答,杜康整个人一惊,突然清醒了几分:“你不会……”
“想过。”卫泯摸出烟跟打火机,点着了却没动作,火光在黑夜里燃烧着:“我跟温辞,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挺合适的啊。”
话虽是这么说,可真要杜康去细说,他除了想到两个人样貌的适配,其他的家世、学历等等,好像都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慢慢坐起来,椅子咯吱咯吱地响,“那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是啊。
为什么呢?
卫泯想到当初选择在一起的初衷,除了喜欢,还有她说的那一句尝试。
不管是好奇,还是心血来潮。
只要她愿意尝试。
他也愿意尽他所能,让她做那个成功的人。
可他的喜欢和她的尝试就像天平上的砝码,相处越久,喜欢的砝码越来越多,卫泯也渐渐沦陷。
他没有想过彼此的未来吗?
当然有。
只是每一次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他也不敢再想,只想过好当下,在有限的时间里,用尽全力的去喜欢,即使将来她不再喜欢,也不愿意再尝试。
他的喜欢也不会变。
作者有话说:
卫泯:tvt
第27章
国庆那两天, 卫泯跟温辞的联系并不多,往往一通电话也说不了几分钟,杜康是眼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沉默。
那晚醉酒后的聊天,杜康不是完全没印象。
他也没见过哪个人谈恋爱, 从一开始就抱着分手的念头, 却还是用尽全力的去喜欢。
要不是怕挨揍, 他都想问一句这不是有病吗?
卫泯知道杜康在想什么,但也懒得解释, 全身心投入在工作里, 只是一闲下来总会盯着手机看。
傍晚,手机一响。
阳康三人纷纷从电脑前抬起头, 看着卫泯跟变了个人似的拿起手机,全都竖着耳朵在听。
卫泯拿起桌上的资料朝三人丢过去, 一边嗯着,一边汇报今天做了什么, 这阵子他们的对话都是这样。
聊不到几句,温辞说要挂, 卫泯喊了她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是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电话挂断前那一秒,卫泯听见那边的背景音, 像是医院里的叫号, 没等细听, 听筒里只剩下一阵嘟嘟声。
他没再打过去, 煎熬了几天的内心在这一刻像是被彻底击垮, 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阳康问:“去哪儿?”
“沪市。”他头也不回, 地下室薄薄的一扇门在穿堂风里吱呀晃动着。
那火车上的十多个小时, 卫泯几乎一夜没睡,温辞这段时间的情绪变化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不知道怎么问,也不敢问。
明明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真当这一天要来时,他还是会害怕,会不舍。
火光咣当咣当进站。
卫泯随着拥挤的人流挤进繁华的都市里,天光破晓,一夜的灯红酒绿停歇,高楼大厦在晨光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抬手在额前挡了挡,循着记忆去乘车,等站在熟悉的校门口前却又不敢进去了。
他在做什么?
是想来验证什么吗?
卫泯一颗心像被捏紧了,站在原地猛地深呼吸几次,掏出手机给温辞打了电话。
他不想这样畏畏缩缩,像个小人一样躲在阴暗角落揣测什么。
这对她不公平,也不尊重。
温辞接到卫泯的电话,还以为是在做梦,国庆节王沐沐突发肠胃炎,她跟几个室友这几天轮番在医院照顾,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她不敢耽搁,一路小跑过去,不管之前在电话里怎么装冷淡和不在意,可真当见到面的时候,那些伪装就全都不攻而破了。
温辞径直扑进他怀里,秋风里的拥抱格外温暖,她不知道卫泯为什么突然来沪市,但来总比不来好。
抱了好一会,她松开手,认认真真盯着他看了起来。
瘦了。
也成熟了。
上大学后,卫泯就不怎么再留短寸了,始终是一头不长不短的黑发,衬得眉目格外英俊温柔。
卫泯坐了一夜车,知道自己看起来应该很狼狈,下意识摸了摸脸问:“怎么了?”
温辞摇头:“没事,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