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很满意,绸缎丝滑完美勾勒出她曼妙的线条,光裸着的后背优雅性感,她将长发挽了起来,显得颈项纤长,韵味十足。
江思南迫不及待打开门,门外等候着的方易本是垂眸端坐,在见到她时抬起了头,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似雪的白与水意的绿,他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她娇美的面庞。
她搭上他向她伸来的手,随着他走下楼。
[她穿着的一件曳地的长袍,是最鲜辣的潮湿的绿色,沾着什么就染绿了。她略略移动一步,仿佛她刚才所占有的空气上便留着个绿迹子。]
张爱玲所形容的翩跹美丽,是如此直观地出现在眼前。
方易吻了吻江思南的手背,“思南,你今夜真美。”
他不善言辞,难得赞扬外露,江思南立刻甜甜的对他道:“你喜欢吗?这是我准备了很久了,”她挽住他的胳膊,“我可是很期待今晚的哦。”
今天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呢!
顶楼餐厅的灯光柔和,每一丝光线都仿佛是在为江思南作配,将她衬成今夜最美的晚星。
远处,城市茯在脚下,万家灯火起伏如海中浪涛,外表完美的男女含笑望着对方。
方易今晚的话比平日多了很多,他的目光几乎粘在她身上片刻不离,眼中盛满暗流涌动的情愫。
动了情的男人显得更迷人了,江思南眼里泛起风情而得意的笑,所谓先婚后爱,大抵如此了吧。
她知道自己想要真正配上方易很难,如外界相传的那样,她是江家送来的乖巧摆设,是男人放置在储架上的精美花瓶,那又如何呢?方易是喜欢她的,哪怕只是身体外貌,日积月累,他总会知道她的好,她的美妙,会懂得这美丽的花瓶也是匠心独具的素烧瓷器。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暧昧的气氛,将江思南从美好的畅想中生生扯了出来。
“抱歉。”方易起身,走到单间门口接听。
江思南看了眼他盘中只动了两口的餐食,心中突然有些发沉,有种失落的坏预感蔓延开来。
等了一会,他回来了。
男人微皱着眉,目光冷峻,绷紧的下巴出卖他此时焦急的情绪。
“思南……”
“公司突然出了点事,我必须过去。”他有些艰难地道,难得狼狈。
“真的很抱歉,思南……我……”
江思南沉默地望着他这副内疚的姿态,强迫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安慰道:“我知道了,突然有急事嘛,你先去吧。”
方易不放心:“思南,我送你,明天我们再——”
江思南轻按着泛酸的眼角,“真的没事,你快去吧,等下我叫司机送我回去。”
男人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手紧紧握着门把手,他转过身,看见垂着头一口一口吃着眼前食物的女人。
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明天再补给她吧。
关门声小心翼翼,脚步渐渐远了。
一桌的丰盛菜肴却只有她一人,江思南用力眨眨眼,指尖点点眼角,憋回莫名委屈的泪。
“那我自己吃好了。”
她又坐到原本方易的位置,将他餐盘里的东西吃得一丝不剩。
鹅肝上的香料味道陌生,有些发涩,是茴香碎掺杂着她从未吃过的碎末。
一人吃了两份,江思南撑得不行,坐在回程的车上时就觉得胃有些难受,她伸手揉了揉,连着小腹也开始微痛起来。
说起来,他们约会的时间还比不上她打扮的久。
拆下盘好的发,她卸下今晚格外动人的妆,那件期盼已久的绿色长裙被她泄愤似的扔在椅背上。
头顶温热的水流顺着身体流下,抬手抹去眼睛上的水,将凌乱的发带到胸前,江思南突然有些站不稳,慌乱中她扶住墙,半个身子无力地靠上冰冷的瓷面。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皮肤被热水冲泡的地方开始发痒变红。
凭着最后的理智,她围上浴袍,慌乱地擦干手去拿手机。
在选择拨通方易的电话和急救120中,她选择了后者。
救护车上,江思南尚且还有些力气,她拨给方易,嘟嘟响铃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到最后铃声响到快盖过救护车的警笛他都没接电话。
“姑娘,没事的,等下到医院我帮你联系家里人,你快休息,马上就到了。”
还是医护人员看不过去,接过她的手机按下了挂断。
原来是食物过敏,方易的那份里加了芹菜末混合的香料。
她小时候闻到芹菜味就觉得恶心,以为是自己挑食,就再没吃过,没想到竟然巧合的规避了过敏源。
胃管伸下的时候她害怕到颤抖,喉咙里剧烈地呕吐感撑炸感刺激得她想大哭,江思南不知道要抓哪里,只能紧紧攥住冰冷的床棱,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往下掉。
方易,我好需要你,你能不能来陪陪我……我真的害怕……
江思南终于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家,她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对着门的方向沉默了很久,恍惚间,她好像看到门被打开了,男人急切地冲了进来,她喃喃自语道:“你终于回来了。”
实际上却是空无一人。
江思南闭了闭眼,眼眶干涩,已经流不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