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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眸看她笨拙用水果刀削苹果的模样,徐榄忍不住勾唇轻笑。
    “臭小子越大越没礼貌,进来也不知道问好,”徐老爷子一看徐榄吊儿郎当就来气,靠在床头看着沈初蔓,清清嗓子问道:“蔓蔓,这么久没回国,找男朋友了吗?”
    沈初蔓忙着削苹果,随口道:“没呢,忙着赚钱都来不及——”
    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沈初蔓见黎冬拿着资料进来,弯眉甜甜叫了声“冬冬”,继续回话:“爷爷别催啦,这不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么。”
    住院期间,徐老爷子早打探过黎冬身份,知道她就是阻挠祁夏璟回家的导火索,见人进来也只冷哼一声:“你来干什么。”
    “例行检查,”黎冬将手里资料放在床头柜,例行问询情况后,俯身拿出听诊器,“请您配合。”
    知道徐老爷子不待见她,黎冬平日来病房都挑他睡觉休息时,今天是负责徐老爷子出院的医生卧病在床,代为转托的她就得硬着头皮上楼。
    旁边的徐老爷子视她为空气,解开衣扣,转而和蔼地看向沈初蔓:“怎么就没合适的人了?病房里这个臭小子不行?好歹知根知底的。”
    过去徐老爷子就热衷给两人说媒,徐榄知道沈初蔓又要打哈哈敷衍,弯腰去接她手里几次差点削到手指的水果刀:“爷爷您歇会吧——”
    沈初蔓转身不给他碰,低头随口道:“那爷爷您得先问问,某人到底是不是单身。”
    徐榄闻言微愣,手悬在半空半天没动。
    徐老爷子立刻瞪眼看过来:“问你话呢,发什么傻呢。”
    深深看了沈初蔓一眼,徐榄佯装无谓地耸肩道:“是单身。”
    沈初蔓削苹果的动作停顿半秒,这次反应倒是冷淡:“哦。”
    病房内气氛肉眼可见的冷淡,还是黎冬回头嘱咐身后小护士的声音打破平静。
    她拿起床头柜的资料,先是递给徐榄两份,才将最后的交给徐老爷子:“病人下周一可以安排出院,我现在简单说一下出院后的注意事项,以及日后需要定期复查的项目——”
    女人沉静平稳的声音病房徐徐响起,不紧不慢听着十分舒服,末了抬头看向徐榄道:“除了我刚才说的注意事项,饮食建议和详细的一周食谱也在资料里,你是医生应该明白,最重要的是和非专业的家属说清;如有需要的话,我下班前可以发你一份电子版。”
    手里资料全面到令人咂舌,徐榄自问他没有黎冬十分之一细心,郑重道谢:“谢了班长。”
    话毕,他看向沉默许久徐老爷子,却见老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手上完全不同的资料,表情震惊。
    资料内容相同,但徐老爷子的那份被黎冬细心调整为老年人专用的大号字体,还特意用绿色荧光笔标注出重要事项。
    话毕她垂眸看着徐老爷子,平静问道:“病人和家属还有任何问题吗?”
    徐老爷子将资料放下,军人气势和笔直腰杆自带威压,犀利眼神先扫过墙边埋头的小护士,才转向黎冬:“你好像不怕我。”
    黎冬默不作声地挡在小护士面前,波澜不惊:“我在专业方面无愧于您,没有害怕的理由。”
    徐老爷子又盯了女人许久,在沈初蔓忍不住想出声打断时,意味不明质问道:“你和祁夏璟在谈恋爱?”
    “......还没有。”
    老人眯起眼睛,表情不善:“没有?那你知不知道他因为你跑到魔都去、这么多年不回家?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徐榄皱眉制止道:“爷爷!您——”
    “我知道,但我没什么想说的。”
    “我和祁夏璟都是成年人,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全责,”黎冬不卑不亢地温声回答,语气平定冷静,直直对上老人的目光不见丝毫恐惧或讨好,只是在如实阐述观点,“同时也希望,您能给予他成年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让他拥有自主选择权。”
    她自认为观点表达的足够清晰,确认在场人没有关于出院的相关问题,微微颔首便离开病房。
    关门后,小护士逃也似的跑的飞快,黎冬在走廊正准备回楼下时,只听不远处病房门再次被打开,是沈初蔓兴冲冲地出来。
    “太强了,我还没见过有人敢顶嘴徐老爷子,”女人双眼亮晶晶的,“知道你走后,老爷子怎么评价你么。”
    说完沈初蔓直起腰背,模仿起老爷子端起架势板着脸,眼睛一瞪眉梢一抬,胸腔中哼出声:“小丫头看上去闷不吭声的,还是块硬骨头——难怪祁夏璟这臭小子惦记这么多年。”
    黎冬知道她不会说话,闻言只莞尔一笑。
    “不过说真的,”沈初蔓欣慰地抬手抱住黎冬,“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刚才都有点不敢认你了。”
    “说什么呢,”黎冬揉她脑袋,抬眼看向另一位从病房出来的男人,轻声道,“徐榄好像找你,有什么话等我下班说吧,你不是晚上要来家里吃烤肉么。”
    “行,我等会忙完直接去你家,你下班直接就有饭吃。”
    松开黎冬目送她背影走远,沈初蔓瞥向几步外靠墙站的徐榄,扬眉语气生硬:“找我有事?”
    徐榄低眸扫过她鞋面,视线微顿又抬眼,笑容温润:“这两天为什么躲着我。”
    不等沈初蔓作答,男人先自顾自挑眉,猜测道:“是我喝酒那天,吐你身上了?”
    “.......有病。”
    沈初蔓正忍不住要翻白眼,徐榄却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创口贴,随即在她面前蹲下,温声道:“你脚后跟出血了。”
    习惯每天穿高跟,脚上新换的皮鞋难免打脚,不过这点小痛沈初蔓并不在意,反倒是徐榄指尖碰到她伤口时,不由轻呼。
    “你干嘛!”
    “不疼?”徐榄反问,语气不容置疑,“抬脚。”
    沈初蔓是俯视的角度,只能看到徐榄的宽阔肩背,脑海莫名想起那晚男人在车里轻声让她乖些的场景,心头轻跳两拍,脱口而出:“徐榄,你刚才和爷爷说你没有女朋友,真的假的啊。”
    感受到停在她脚后跟的手顿住,沈初蔓又立刻地补充:“别多想好吧,你要是有女朋友,我肯定要避嫌。”
    或许是她错觉,沈初蔓总觉得她“避险”两字刚出口,男人紧绷的背景突然放松,粘好创口贴起身时,表情也自然如常。
    “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徐榄勾唇朝她笑了笑,眼里是沈初蔓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至于是不是单身,全看你说了算。”
    “......神经病。”
    沈初蔓被话里逻辑绕的云里雾里,刚冒出来点心跳又摁回去,只觉得面前的徐榄笑的欠揍。
    果然,男人没一个正常东西,有空琢磨他们,不如多赚点钱买双高跟鞋。
    -
    “......履历和相关资料已经发给您了,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希望您能帮忙引荐,面试时间上我都可以配合。”
    “是的,其他城市都不会考虑,魔都偏僻些的位置没关系,对薪资要求的接受度也很高。”
    “职称清零的事我知道的,老师您放心,我有我自己的考量,不会冲动做决定。”
    “......”
    挂断电话时,正好晚上七点整,黎冬将手机放在桌面,看着对面烤肉的沈初蔓独自忙碌,各种肉都给她堆了大半盘,抱歉道:“对不起啊,导师只有现在方便接电话。”
    像黎冬的职称级别,不可能走网络投简历,只能通过导师的人脉引荐,再到定点医院进行笔试和面试的甄选。
    h市再是一线城市也比不过魔都,高学历的精英一抓一大把,黎冬打电话前就想过困难重重,但听导师真正说起时,心还是猛的一沉。
    几家医院只要自家专培的医生,还有些明列了海外留学和博士学位的硬性条件,甚者有不少医院明文规定,除非特聘情况,所有招聘入院的医生都必须职称清零,从住院医重新做起。
    这也就意味着,黎冬前几年的履历经验全部作废。
    她不算坦然的接受事实,旁边的沈初蔓听她要为祁夏璟只身去魔都、甚至还要放弃现有一切时,气的直拍桌子。
    “凭什么要你放弃啊!他就不能留下来?”沈初蔓仰头喝光杯里汽水,不服道,“还有他祁夏璟不是很牛么,这时候怎么不出头、帮你联系一下?不走后门,弄个笔试或面试的机会也好啊!”
    “因为我没告诉他。”
    黎冬笑着安抚激动的闺蜜,将烤好的肉用蔬菜卷好,喂进她嘴里:“去魔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当攀附他而生的藤蔓,有些山顶,我想靠自己爬上去。”
    这话并不违心,平心而论,黎冬自高三就有去魔都的打算,她也想走出去看看辽阔繁华的世界,只是由于家庭等各方面原因,一直留守在原地。
    不是祁夏璟让她冲动做决定,而是祁夏璟给了她跳出舒适圈的勇气。
    这些话显然不能说服沈初蔓,女人气呼呼的吃东西:“那他也该知道你为他遭罪吧,为什么又你受委屈、姓祁的反倒坐享其成啊。”
    因为不舍得。
    因为知道祁夏璟会在漫长的等待结果中,无数次自责和愧疚,所以黎冬不希望他再经历哪怕一点伤痛。
    如果他们的终点是皆大欢喜,那她希望祁夏璟在这趟旅途的沿途风景,满是鲜花与祝福。
    沈初蔓见她不说话,怕她伤心便端着盘子蹭过来,亲昵地抱住黎冬细腰:“冬冬,我觉得你好辛苦。”
    “向上的路总是艰难的,”黎冬温柔地揉沈初蔓脑袋,话是对她、也同样是对自己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局一定失败。”
    “才不会失败!”
    沈初蔓蹭的坐直身体,细白的右手紧攥成拳,又举杯到黎冬面前,斗志昂扬道:“你可是我沈初蔓看中的女人,肯定可以的!”
    黎冬被逗笑出声,碰杯道:“好。”
    时间在晚饭的嬉笑打闹中飞逝而过,眨眼再抬头已是晚上十点半。
    想着明天还得早起开车,沈初蔓叶不多逗留,依依不舍地蹭了会黎冬就起身回家。
    关门声后,家里彻底安静下来,黎冬先将桌面一片狼籍清理干净,洗净碗又擦完料理台,才返回卧室书桌整理简历。
    她是毕业后直接就职于现在的医院,可以说没有太多写简历的经验,多年后重拾技能,再加上白天本就累了一整天,心态难免有些浮躁,抱着电脑从书桌写到餐厅、又从客厅写到卧室,最后人直接在床上躺下。
    察觉到效率低下,黎冬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电脑,无奈地轻捏山根,感到些许疲惫。
    四周静悄悄,突如其来的,她很想听听祁夏璟的声音。
    不需要他刻意说什么,哪怕只像昨晚的通话,两人彼此沉默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睡也好。
    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却想不到能说的话题,黎冬指尖停在通话键久久没摁下时,对面却突然打过来。
    眼底闪过诧异,黎冬想都没想就选择接听,速度快到对面都像是讶异地安静两秒。
    “黎冬。”
    男人低沉声线在听筒响起的那一刻,黎冬心里由衷觉得神奇。
    怎么会有人光是听声音,浑身上下所有的躁动和疲惫就能瞬间被安抚。
    “我在听,怎么了?”
    听她轻声应答,祁夏璟又重提起早上她自用治疗失眠的方法:“早上你说把床靠着墙睡,你的床是靠着哪边强,头朝哪里。”
    “头朝西,”黎冬沉吟片刻,先挑着简单的问题回答,才换了种说法形容床的位置,“床是正对阳台的。”
    她抬手摸了下白墙,继续形容:“就是我们两家共用的那堵墙,你那边应该是客厅。”
    沉沉脚步声响起后,祁夏璟又问她:“所以你每晚都是靠墙睡?”
    “嗯,养成习惯了。”
    “好。”
    对话结束后,祁夏璟不再开口,一时间两人都没挂电话,听筒里只剩下罐头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忽远忽近的,像是一直在房间里溜达。
    这声音黎冬听了都心乱,她想起祁夏璟的失眠,忍不住问道:“罐头一直在你卧室里走,不会影响你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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