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人长相普通,成绩普通,身材普通,简直都普通得跟我有得比了,但唯一不同的是,她有着一头柔顺闪亮的长长长长长长长长发。
嗯,或许再过几年她就能住塔上了吧,我想。
方偃月听见我这么形容她的头发,狠狠白了我一眼,「你有毛病?」
说完,她捞起在臀部旁一摆一摆晃动的发丝尾端,问我,「现在有这么矮的塔?」
呃,我一脸尷尬,分不清她究竟是想骂我还是想开玩笑。她这人奇特就在于想法和别人不一样,有时候说出的话一般人很难懂她究竟想表达什么,但久而久之我就抓到了诀窍,就是什么也别想,用最简单的方法解释就对了,因为她大概也是这样。
她这个人没什么表情,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除了冷笑之外大概就没别的了。有一次考试,我凑过去看她的成绩,她倒是很坦然,大辣剌得把考卷摊在桌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考了全班第一,看过她的成绩后,我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笨了。
她倒是天不怕地不怕,说考烂了又没关係,只要不留级就好了,我点头深深同意,觉得我们理念还是挺相同的,但说到胆子,她可是比我大多了。
有一次教室垃圾桶旁出现一隻蟑螂,女孩子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闪避,小强可能觉得这些人类真是懦弱,自信心一下子强大了起来,张开牠的「羽翼」振翅飞翔,从垃圾桶里华丽出场,左边飞完飞右边,右边飞完飞中间,在人群里自由翱翔。
牠这一飞女孩子们简直要疯了,抱着头四处窜走,有人甚至直接躲到桌子下,好像大地震来袭似的。比较勇敢的男生抄起课本准备与牠决一死战,怎料小强战斗力暴涨,不仅连碰也碰不到,牠还挑衅地足尖点过对手的皮肤,惹得他们惨叫连连,直呼噁心。
就在大家混乱成一团时,方偃月突然站起来,从笔记本里抽出垫板,啪一声,小强便死在地板上。
全班同学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她。
「烦死了。」她嘖了一声,为怕此妖物捲土重来,趁她罚写考卷的时候东山再起,所以又狠狠地补了一脚。
所有人倒抽一口气,撇头不敢看地板上那团黑黑糊糊的物体。
我这才敢靠过去,她正不耐烦地用卫生纸擦她那粉红色垫板,顺带一提,那是她最爱的hellokitty,和她的形象一点也不搭。
「你好准喔。」我讚叹道。
她把垫板插回去,拿起笔来继续罚抄,「有够烦,没看见我写不完,还出来乱。」她气呼呼地指责她的手下败将,一点也不觉得和隻昆虫生气有什么不妥。
「我听说,会飞的蟑螂都是因为怀孕了,为了保护小孩才会拼命逃的。」那惨状令我于心不忍,我如此说道。
她哼一声,「关我什么事!」她大喊,「是我罚写不完重要还是牠肚子里的小孩重要?」
其他人听见我们的对话简直想吐,我浑然不觉,还一脸正经地继续和她谈论这个话题。
「对了,开学那天到底是你先还是我先?」我突然问起便当那件事。
「你先。」她说。
「那你还插队?」
她一副理所当然,「因为我肚子很饿。」
男生在一旁摇头叹气,这两个女生居然聊完蟑螂聊便当,简直奇葩了。
但我还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对任何事情都淡定处理的方偃月,却在认识司马言光的那一刻再也无法淡定了。
喔,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千万别误会了。
开学那一天,司马言光在放学时出现在教室门口,那时大家还在教室里,边整理书包边聊天,方偃月坐在我旁边,见她背起书包,我心想着虽然还没有很熟,但好歹也是一起吃过鸡腿便当的关係,便跟她道了声明天见。
她拨开卡在领口的头发,嗯了一声,这时司马言光就出现了。
我讶异地看着他,打从中午吃完便当后,我的脑海里就都是鸡腿了,压根忘了烦恼他究竟会不会履行诺言这件事,但他依约出现了,穿着新制服的他让我有点不习惯,过了一个暑假似乎没有长高也没什么改变,他背着光,有些昏黄的阳光映在他的背上,我发现他染了一撮蓝发。
他站在门口,双手插口袋,正在找我的样子。
我立刻大喊他的名字,「司马言光!」
他发现我,皱起眉头,像是在指责我干嘛这么大声。
我跑过去,方偃月经过我们身旁,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说,「死马?」
那时我还不懂她异于常人的思维,只能尷尬地看着她。
她继续说,「怎么会有人叫死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