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容旭看了苏泽锦片刻,深吸一口气,倒是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
没过几天,苏泽锦就从各种渠道上听说蒋容旭在不断地抛售苏氏企业的股份。
几个苏氏企业的股东一边找机会试探他一边毫不犹豫地吃下蒋容旭的股份,苏泽锦也找机会吃了几次,但没有太在意。
之前他和蒋容旭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确实不特别在意自己在苏氏企业中是不是有首席发言权,如果说意义的话,在处理掉蒋军国之后,苏氏企业的意义已经变得有些微不足道;如果要说金钱的话,钱到了一定程度,就只是一连串看起来还嫌美感有点不足的数字。
他悠哉游哉地发展着自己的公司,每年都要抽出两个月的时间陪外公旅游。
蒋军国、林美君、蒋容旭、甚至陈简,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慢慢在他的记忆里沉寂下去,只剩下沈淮一,在事情结束的第三个月,也就是他刚刚旅游回来的第一个月,甚至不必蒋容旭来找他迟多少,苏泽锦又看见了沈淮一的身影。
他没有做太多的理会,但从那一次开始,沈淮一总是时不时地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甚至没有上来多找他说话,就是单纯地见到了微笑地点点头,似乎这样就完全足够了。
苏泽锦还没有霸气到不允许什么人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地步,他直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连注意力都很少放在沈淮一身上。
他也开始交往女朋友,但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和人分手。
并不只是单方面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爱一个人?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床上功夫不错,或者因为她叫做XXX?
在几次交往被人撒娇问爱不爱的时候,苏泽锦脑海里总是不可控制地冒出这一句话来。当时沈淮一对他说的时候,这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刺耳,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句大实话。
而由这句大实话背后所附带出的含义……
苏泽锦发现自己还没有忘记沈淮一。
当和另一个人经历过太多事情的时候,不管是好是坏,你会发现,只要你还记得这些事情,你就很难忘记和你一起经历这些事情的另一个人。
当然忘不忘记和继不继续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老人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有了些毛病,苏泽锦开始花更多更多的时间陪伴自己的外公。
但生命总有一个固定而不可触摸的尽头。
当苏泽锦某一天醒来却没有看见自己外公的时候,他推开外公房间的手都有点颤抖……
几天之后,苏泽锦在灵堂守灵,告别仪式倒是办得热热闹闹的,和安静躺在正中央的灵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淮一在空闲的时候递给了苏泽锦一瓶水。
苏泽锦坐在椅子上,接过对方的东西,不忘说一声:“谢谢。”
“不客气,一口水而已。”沈淮一说。但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苏泽锦身上,而是投向一位站在灵堂边的人身上。
苏泽锦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的男人,穿着和来吊唁的人一样的正式西装,面孔很陌生,但这不奇怪,来这里吊唁的人至少有一半苏泽锦都觉得面孔陌生的……
但苏泽锦还是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很奇怪的感觉在他心头一晃而过。
左侧的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苏泽锦怔了一下,转头看去,正好看见沈淮一向前走的背影。
他也跟着站起来了,但这个时候,工作人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苏先生,您看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苏泽锦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他问对方:“还差多少时间到吉时?”
“还有四十五分钟。”工作人员准确地说。
“好,现在开始吧。”苏泽锦简单说。
他再一次站到灵堂的中央,在一系列的告别声中将自己的外公送走,等一切的事情停当,苏泽锦再在左右寻找沈淮一和刚才那个人的身影的时候,发现这两个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接下去一连小半个月的时间,苏泽锦都再没有在自己的视线里见过沈淮一。
他有时候拨着电话簿就看见了沈淮一的号码,但停顿几秒钟之后总会跳过去,但这个几秒钟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跟着往上跳了跳,从两三秒到三五秒,再从三五秒到十来秒。
当苏泽锦意识到自己在开车的时候也会走神想起这个号码的时候,他手中的方向盘一转,直接往沈淮一的住址方向开过去了。
车流从两侧快速经过,两三年的时间完全没有磨灭掉苏泽锦对路径的记忆。一路上,苏泽锦都在琢磨着自己见到沈淮一的时候要用什么样的理由,但等真到了地头,他才发现原来什么样的理由都不用——沈淮一的别墅前正围了一连串的救护车与消防车!
人群围了一圈,火势在水枪的冲击下已经被控制。苏泽锦分开人群挤进去,目光飞快转了一圈,很快就看见正坐在消防车前的沈淮一。
他几步走到对方的面前,看见对方的目光在接触到自己的时候从惊讶变成惊喜。
跟着他问:“怎么起火的?”
“一个不小心。”沈淮一很快回答。
“你的手?”苏泽锦指了指沈淮一正用毛巾裹着的手腕。
“没事。”沈淮一打开毛巾,露出自己的手腕,“只是一点青肿,出来的时候走得急被碰伤了。”
苏泽锦暂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别墅的花圃上,但滚滚的浓烟和杂乱的周围让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最后只能问沈淮一:“是不是我上次看见的那个人?”
这回沈淮一倒是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苏泽锦心里的猜测被验证了,但他还是催促对方:“是不是那个人?”
沈淮一微一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家伙是来找我的吧?”苏泽锦的声音也不高,他就站在沈淮一旁边,和对方低声交谈,“我觉得我没有得罪什么人啊,怎么想干掉我的人老是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沈淮一不置可否,而是反问苏泽锦:“你是怎么发现对方有问题的?”
“感觉不对。”苏泽锦很快回答,“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像是看见了陈简,”他顿一下,又看向沈淮一,“和你。”
“你可以感觉到别人,别人也可以感觉到你。”沈淮一说。
“意思是?”
“意思是,有特定的人会被我和陈简这样的人所吸引,也有特定的人能吸引我和陈简这样的人。后者的话,站在我面前的你就是。”
苏泽锦:“……从哪个方面吸引你们?”
“你问了这个之后……”
“当然是改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