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起来?我编理由不见你?”苏子安生生给气笑了,捂着眼角抬起头直视他道,“你从一开始就不信我,我想我没法跟你谈了,我们之间没话可说。”
☆、75 一事无成
苏元德是以父亲的姿态来教训儿子,但是苏子安不认他,这么弄的反倒是让他彻底在众人面前没了脸面,他尴尬愤怒,但是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去仗着“老子”的身份说些什么,硬生生被学校里的保安架了出去。
苏子安没跟他谈,苏元德心里不甘,但也没法再说些什么,他觉得委屈,觉得憋气,在学校附近住了两天还想再找机会去跟苏子安,想要父子两人之间好好谈一下。
一连跟了两天,终于等到苏子安一人的时候,瞧着身上换了一身运动服,似乎是要外出。苏元德正想上前去跟他说话,就瞧见对面又跑来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孩子,一过来就勾着苏子安的肩膀嘻嘻哈哈的说笑。
苏元德脸色变了下,沉着脸上前去,一下就推开了那个人。
那个人也不是别人正好是从津市美院来找苏子安玩儿的张珂,张珂愣了下才发现那个人是谁,他和苏子安合作几年,对他家里的情况有所了解,尤其是当初苏子安来找他的时候,身上那伤可真是记忆深刻。
苏元德没认出张珂,他本身也对苏子安的交际圈了解甚少,只当这就是一个普通同学——要换了平时男孩之间怎么闹都行,但是现在因为那个电话,弄的苏元德对苏子安任何交情过密的男性朋友都有些反感了,上前推开后直接呵斥了几句,他不好说对方,骂的自然是苏子安。
苏子安不听他的,拽着张珂要走,苏元德再拦,两人当场就吵起来了,苏元德火气大骂的凶狠,但是又支支吾吾讲不出什么道理。苏子安第一次没听长辈的话,沉着脸反驳了几句,苏元德再说,他就要走,却被苏元德拽住了胳膊推搡起来。
“你给我说清楚,今天你到底认不认错!你做了那么丢人的事儿,怎么还敢……我这个当爸的还就不能管教你两句了?!我大老远从家里跑过来,是为了谁?!你说啊,我是为了谁!”
“是,你在血缘关系上是我爸,但那又怎么样?”苏子安脸色难看道,“当年已经登报断绝父子关系,我今天丢不丢人和你什么关系?你从谁那里听到的事情你去跟谁求证,我没有义务对你所有的指责都认罪。而且你也不用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我不需要你的管教,你也没有权利管教我,当年我是判给我妈的,我做什么事还有我妈在,轮不到你管!”
“我今天还就管教你了!你是我生的儿子,凭什么不听我的话!”苏元德恼羞成怒,被苏子安这么当着别人的面指责让他实在受不了,几天下来对方丝毫不能领情,也不知道这些事对他将来的人生有多大影响,他瞧见自己儿子这么走上歧途忍不住就粗暴教育起来,一边动手一边骂了几声。
苏子安这几年来对苏元德还是抱着一点希望,但是从未想过他会变得比以前更加蛮横和无理取闹,在苏元德开口闭口指责张文青没管教好孩子,甚至开始对前妻辱骂起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用还手推了他一把……
父子两个人就这么打起来,张珂连忙上前拦着劝架,但是他们父子俩一副有仇的模样,尤其是苏子安,在听到苏元德骂他妈的时候,愤怒的眼角都红了,拦也拦不住。
校园里人很多,一打起来更是引来了不少人看,最后连学校里的保安都来了,硬生生给架开。
苏元德前两天就被赶出学校过,如今再来一次,学校里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继续闹下去,依旧是把他“请”了出去,但是苏子安这次也弄的影响不好,毕竟是公开场合闹了这么大的事,学校里多少也做了一点处分,停了他两天课,让他暂时反省一下自己。
张珂带着苏子安去医务室擦了下伤,苏子安没对父亲怎么动手,顶多就是自我防护和推搡,大概还是对亲生父亲无法出手,倒是自己被苏元德打了几下结实的,眼睛那边的淤青更严重了,嘴角也有点出血。
张珂看了他的脸,小心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
苏子安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道:“因为一张照片,我和简宇桓的合影,被我父亲看到了。”
张珂愣了下,道:“你和简少爷合影怎么了,你俩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吗……不是,我说你们不是吧?!你们俩……”他看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真在一起了啊?”
苏子安没反驳,轻轻点了下头,应了一声。
张珂忙追问了下事情的始末,弄清楚不过是一张侧脸的暧昧照,简直就为苏子安觉得委屈,想了一会道:“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保准过几天你家里那边就风平浪静了。”
他们这边正说着,医务室门外面忽然推门进来一个年轻男孩,长得个子有些高,模样也带着几分混血儿的俊美深轮廓,他找了一下很快就定在长椅上坐着的苏子安身上,大步走了过来,人还没靠近就紧张道:“怎么样,听说你出事了,没受伤吧?”
张珂见他们这样,自觉腾出空间来给他们,道:“你们先聊,我去球队跟他们说下,改天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打。”
苏子安还未说话,旁边的简宇桓听见这句立刻拧起了眉头,上下检查他一遍焦急道:“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谁打你的?小安哥你告诉我,那人叫什么在哪里,现在还能不能找到……”他骂了一句外文,一着急的时候母语就忍不住蹦出来。
张珂看了他们这样,忍不住觉得有点感慨又觉得有点好笑,倒是跟他当初谈第一个朋友的时候有点像,全心全意的扑在对方身上。他也没多打扰这二位,识趣的离开了。
简宇桓不放心苏子安,到底还是硬拽着他去了医院做检查,在听说他被停课几天之后,更是直接订下病房套间,让他在医院里住下,做了全身检查。
这边简宇桓搬去一心一意照顾病号,那边苏元德也遇到了一点麻烦。
苏元德出来这么久,身上的钱不够用了。
苏元德打电话让家里给汇一点来,但是电话拨过去,家里年轻漂亮的妻子却是对他冷嘲热讽了一顿,道:“怎么,你去找你亲生儿子,你儿子还不管你吗?热脸贴了冷屁股,滋味怎么样啊,我之前就说不让你去,一拦着你反倒成了恶人,那现在好了,你去找你亲儿子要钱呀!”
苏元德里外不是人,脸上涨的通红,刚想反驳些什么,电话那头的妻子说完就挂了电话,连反驳的机会也不给他,懒得听他再多说一句。
苏元德再打回去,对方一个电话也不接了。
苏元德在公共电话亭那里站了半天,他脸色难看,心里更是觉得苦楚,他现在的妻子跟以前的张文青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张文青会处处为他着想,但是现在的妻子不会,她会说“留着这些钱,不如养只狗”。
是的,他现在的妻子养了只哈巴狗,她生不出,又不肯把钱花到别人身上去,只能养这么一只听话的哈巴狗,每个月喂养的钱都够养个普通人家的小孩了,她这么做简直就是生生的在糟蹋钱。
但是苏元德无法去改变她的决定,这位跟以前的张文青不同,她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苏元德只要说一个不字,立刻就要大闹一场,根本不管他的感受,不在乎他的脸面。
苏元德把一片盲音的电话挂上,他心中有些后悔,但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后悔。也许是他来京城的时候就是错误的,也许是更早的时候,在遇到现在的这位厉害的妻子,亦或者说在他几年前动手打断了苏子安三根肋骨让他对自己这个父亲彻底失望的时候……
苏元德在京城住不下去,也未能如愿管教好儿子,只能自己把剩下的钱凑了一张火车票连夜赶回了老家。
火车上苏元德一天一夜没有吃喝,他买的最便宜的站票,但就这样也已经用光了最后的钱。他肚子饿的咕噜直叫,但是又好面子不肯去求人分一点食物,实在饿得很了就去洗手台喝了一肚子凉水。
夜晚的火车轰鸣着一路驶过陌生的土地,偶尔会闪过一两点稀薄的灯光,在一片冰冷的反光玻璃上,苏元德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穿脏了衣领的衣服,胡子拉碴,一脸没有精神、一事无成的邋遢中年男人,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苏元德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76 出手
苏子安比赛得奖归来,遇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些糟心事,学校的处分不算严重,但也有些同学开始反应,苏子安这学期的奖学金拿不到了,成绩估计也要受到一些影响。
他这次比赛的成绩还在,第二名的成绩在大一学生里还算不错了,原本有这样的好名次能得到更多的好推荐,可发生了打架的事,又因为对方是苏元德,这样父子不合的事情一闹学校里也没办法,只能被迫做出一些决定,接下来的其他赛事也没有再推荐苏子安,而是选择了另外的一名同学。
苏子安对此也没多说什么,依旧是安安静静的画自己的东西,做自己该做的事。
简宇桓替他抱不平,苏子安不让他插手学校里的事,简少爷也只能把矛头对准了惹出这些是非的罪魁祸首杜骞。简宇桓雇人一直在追查杜骞的事情,查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也就开始亲自动手收拾不安定因素。
他之前赌球赢了一大笔钱,那笔钱张建良没收回来,给他自己留着用,简宇桓用这笔钱拿去做了第一笔生意。他去倒卖了一批电子产品,因为有张建良的关系,从香江运过来的小电子产品价格非常便宜,再加上目标就是固定的一个小城市,很快就冲击了当地的市场。
杜骞家里原本是做小电子产品经营的,这两年跟着京城里的亲戚刚开始接触房地产,但是最初的投资回报并不理想,目前依旧是靠家里的电子产品生意支撑,但是外来产品的冲击一下影响了他们的市场,让杜家颇受了一点损失。
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家电子商,卖出的东西又便宜,一时让小城里其他几家老字号商铺都有些警惕起来,杜骞家里和这几家联手一起压低了价格,勉强打了个平手,即便维持着亏本也不肯丢掉市场。
仅拿录像机这一项来说,原本售价2800元左右的录像机,如今价格跌到了2000,简直就是亏本生意。
做生意,讲究的是赚钱,如果是一味的赔钱也就没什么意思了。简宇桓放弃了价格竞争,在价格跌破成本的时候,放话出去转而开始做起收购生意,价格压在边缘线上,恨得其他那几家电商牙根痒痒。
其他几家电商也有明白过来的,但是这个时候再抓住自己手里的货不肯放出已经不现实了,对方的财力雄厚,明显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
这一买一进,最是讲究时机,简宇桓抓的很准,也多亏了在小城里为他打理店铺的是张建良的一位得力手下,简少爷的第一次收购进行的如他预料一般顺利。
杜骞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之前亏着钱卖,如今也是亏着钱处理,等到半个月之后他们亏的一无所有的时候,这边简宇桓已经把市场调节回原价,把手里的电子产品维持最初的高价售卖,但是比起之前,他已经十拿九稳的抓住了小城里大半的市场,坐稳了龙头位置。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风波,跟杜家要好的几个商人都没有讨到便宜,杜骞家里更是资金周转不灵,京城里的房地产生意最需要大笔资金,杜家拿不出也只能用极低的价格出售了这几年拼打下的基业,负债累累。
杜家对那家新冒出来的电商恨之入骨,但是几经追查也查不到对方的底细,只知道是在香江注册的一家新公司,他们如今没钱没势,也只能不了了之,很快就变卖了小城里的几套房子,离开了这里,据说搬去了南方某地。
简宇桓在小城里的所作所为都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他请了张建良一位秘书代为打理,公司注册也是没用自己的信息,自己做了幕后操盘人,而这一切自然如实的汇报给到了张建良那里。
张建良对简宇桓的举动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在默默的看着,像是在观察幼狮的第一次捕猎,兴致勃勃。
张建良很欣慰的看到儿子的变化,虽然计划里还有些异想天开,也有一些漏洞,但是做事风格稳准狠,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他,不愧是他手把手教养大的,没有让他失望。
张建良轻轻转动了手指上的一枚老旧银戒指,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叹息道:“还真是跟我们当时一样,我那个时候还只知道动动拳头,现在你儿子可真是大手笔了。不过要是我有这样一个机会,一定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