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少年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余疏林的相貌遗传了余母的温婉柔和,他这么淡淡笑着,不自觉的就带出来些许温柔的味道。前台小姐微微红了脸,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将他往外推了推:“快回去吧,天晚就拦不到车了。”说完蹬蹬蹬跑回去,站在台子后面,对他腼腆的笑笑。
余疏林朝她点点头,握着一把糖果,脚步轻快的出了酒店大门,忍不住微笑。
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虽然有漂亮妹子给糖吃很让人开心,但在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之后,余疏林彻底苦了脸。
记忆中W市的样子早已模糊,他出来时又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到处乱走,如今回头四顾,居然就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偏偏他包里还没有钱,想打车回家都没有办法。
磨磨蹭蹭的走到一个站台边,他抬头望着站牌,试图在上面找到自己熟悉的路标。行人越发的少了,偶尔有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大家都有回家的方向,只有自己……果然是与社会脱节太久了吗?
欢快的轻音乐打断了他的思绪,背包里的手机正在微微震动,他愣了一会,伸手从背包里摸出手机,望着屏幕上闪烁的“梁舟”两字,微微出神。
啊,是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哥哥。
哥哥,奇怪又陌生的称谓。
接电话的动作稍微有些不熟练,他将手机放到耳边,轻轻“喂”了一声……话说普通的兄弟之间都是怎么相处的?不对,自己和梁舟可算不上“普通”兄弟,私生子什么的,好让人无奈……
仍旧是那个低沉悦耳的声音,语速却比平时快了许多:“你在哪里?你家里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我把电话线给拔了……”他望着越来越空旷的马路,皱眉思索——话说怎样说话才会显得比较自然?兄弟之间的正常交流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拔电话线?”
“那条臭水沟一直烦我,我觉得吵,就拔了。”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善意?主动喊哥哥?不行,感觉好害羞。
“……臭水沟?”
“……”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卖房
沉默,长久的沉默,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余疏林默默捂脸,干巴巴道,“不,没什么,我就是心情不好,出来散散心,你不用担……”
“为什么心情不好?”
话被打断,今晚放松过度的神经一时绷不回去,他张张嘴,叹气,说了实话:“考试成绩不好,余修很烦……”
“所以臭水沟是指你舅舅?”
“……嗯。”
“……那考试成绩?”
“很烂。”
“……”
又是沉默,余疏林蹲下身,搓了搓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成绩差没什么的,活了两辈子,成绩那玩意,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夜越发深了,喧嚣的城市沉静下来,耳边只余汽车驶过的声音。
梁舟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低了几分:“你在哪里?”
余疏林抬头看路灯,眨眨眼,“外面。”
“为什么还不回去?”
“……”
“迷路了?”
余疏林想撞死在路灯杆上,再重生一次。
“打车回去。”
“我没钱……”他低头,坐到马路牙子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什么?”汽车驶过的声音太大,梁舟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我说我没钱!”余疏林恼羞成怒了,心中有些愤愤,你说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不知道青春期的小孩有叛逆期吗?让你一直问一直问,我今天就叛逆给你看,气死你!
梁舟显然也很欠缺跟青春期小朋友相处的经验,顿了顿,问回了最初那个问题:“你在哪里?”
余疏林表示很挫败:“我在公交站牌这……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可以找路回去的。”所以你别问这么多了,虽然被人关心的感觉十分好,让他有些上瘾,但这也太丢人了点。
“我说具体地址。”
“……华鼎酒店右侧一百米,建设路荣华站站牌。”
“呆在原地别动,等着。”
梁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余疏林对着手机干瞪眼,用力抓了抓头发,对自己刚才的失常表示很不习惯。
怎么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问什么就答什么了呢?他很懊恼,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办,是听话的留在原地,还是干脆的一走了之?这个便宜哥哥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蠢很麻烦?
纠结良久,瞅瞅空荡荡的钱包,他垂头,压下隐隐冒头的叛逆之心,老老实实的抱着背包坐在了原地,看着路灯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