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郎不信瑄?”
“……我……信!”
美人再次展颜,“那便好。”
温热的掌心覆上孟清和的后颈,孟清和默默无语,一脸面条泪。
谁说有压迫就反抗?有反抗就有胜利?
在定国公面前,再反抗也是被碾成渣的命。
事实上,孟清和的沉默以对算不得什么,正在奉天殿西暖阁里打滚,为随军南征做最后挣扎的朱高燧才是真的豁出去了。
看着撒泼耍赖的小儿子,朱棣深呼吸,再深呼吸,忍耐指数仍是直线下降,无限趋近于零。
这是他儿子?
XX的,真想一巴掌怕死!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
“父皇……”
“三日后,你就给朕回开原!”
“父皇,儿臣一心为国效力,求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
“不行!”
“父皇……”
话说不通,朱高燧作势又要打滚,可他高估了老爹的忍耐度,这一次,回给他的不是“不行”两个字,而是破空而来的鞭声。
朱棣耐心归零,终于爆了。
咻——啪!
绞着金丝的皮鞭凌空飞来。朱高燧一个鲤鱼打挺,本能的扑向最近的一根柱子。一边利落向上爬一边纳闷,西暖阁里哪来的鞭子,总不是老爹随身带着的吧?莫非,老爹早就酝酿着要抽他一顿?
若真如此,事情大有不妙!
咻——啪!
鞭声再至,朱高燧无暇七想八想,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爬到高处,小心侧头看看,顿时吓得小心肝颤悠。
老爹的脸色,沉似锅底。
“下来!”
朱高燧摇头,傻子才下去。
“朕再说一次,下来!”
继续摇头,开玩笑,没有两个兄长分担压力,下去等着被收拾吗?
朱棣举着鞭子,虎目圆瞪,呼呼喘—粗气。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老虎不发威,当他改吃素。
熊孩子,欠收拾!抽一顿才会老实!
“给朕老实听着,不必三日后,明日你就回开原!听清楚没有?”
“……”
“说话!”
“……听清楚了……”
形势比人强,朱高燧再不甘,也只能老实点头。老爹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无数次的挨揍经验告诉他,不听话,下场一定不会好,百分百被老爹收拾得金光灿烂,瑞气千条。
朱高燧老实爬下朱棣,低头认错,麻溜出宫,准备归藩。
朱棣活动了筋骨,神清气爽。收起鞭子,走回案后,翻开通政使司送上的奏疏,重新开始办公。
之前,通政使司只拣要事封存送到御前,一些被认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概直接发往六科。偶然得知情况,永乐帝立即将通政使司参议贺银召到御前,一顿痛骂。
人是他越级提拔的,就这么给他办事?
“朕主天下,当知民情,虽微细不敢忽。盖上知民情则泰,不知则否。自古以昏君不知民而亡国者少乎?民饥馁,却言何不食肉糜!尔欲朕效之乎?民无小事,尔以何判,竟直送六科,不报于朕?”
话音未落,贺银已出了一身冷汗,跪地请罪不止。
“臣有罪,定当改过!”
永乐帝斥责了贺银,并未罢免他的官职。自此,通政使司封存各地奏疏时,再不敢擅做评判,妄自徇私。
先是司礼监换了掌印太监,紧接着是贺参议吃了挂落,朝臣很快意识到,天子分明是借此敲打六部六科和文渊阁!讲人情走关系,私底下如何,天子不计较,敢在国家大事上玩这套,休怪朕不讲情面!
建文旧臣不必说,洪武老臣,靖难功臣,全无例外,一旦坐事,照贬不误。
北边正缺人,朝廷发兵攻打安南也缺少运力伙夫,想上山下乡,体验一下军中生活,尽可以徇私枉法,违法乱纪。
通政使司一改往日做风,从掌印官到文书小吏,全部铁面无私,两袖清风,不收贿赂,不讲人情。
内廷司礼监也是如履薄冰,上一任首领太监,只因换了奏疏的次序,就被发落进了诏狱,燕王府的老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提拔上来的新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认真干活才是正道。
六部六科绷紧了神经,自保尚且来不及,谁还有闲心去找别人的麻烦。
由此,在南京期间,孟清和过到还算清闲,除了仍对大宁不死心的一干人等偶尔找点麻烦,只有宁王世子朱盘烒让他提心。不过,朝廷大军马上就要出发南下,朱盘烒想找他麻烦也没多少机会。
至于想对大宁伸手的,他相信,哪怕为了钱袋子着想,永乐帝也不会坐视不理。
换下他,由另一个人主掌大宁,钱袋子是否会缩水,大宁的局面是否能够维持下去,都是未知数。
以朱棣的为人,百分百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做亏本生意。
唯一让他担忧的,只剩下参将肩负的职责。
担忧归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又有沈瑄的保证,这次南下,生命安全应当无虞。有战功当然好,没战功,随大军走一趟也能捞到相当的政治资本,将来朝廷设立大宁布政使司,他依旧会有最高的发言权。
永乐四年七月癸卯,征讨安南总兵官成国公朱能率师启行。
大军结兵二十余万,战车在前,马步卒及火器营齐备,并有北疆兀良哈,野人女真等鞑官率众同行。
朱能与沈瑄,张辅等共登点将台。
银甲大氅,头盔上的角旗赫然醒目。
由于资格不够,孟清和只能同陈旭等站在台下,随三军一同振臂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