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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邵捷抬头看他一眼,猝然色变,“是你?”
    贺骁缓步踱过去,在沈邵捷对面椅子坐下,眼光幽深地看着他:“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
    沈邵捷惊愕之余苦笑一下,人坐着没动,“还以为真有什么贵人救我,你用心算计我这么一场,我早该想到是你了。”
    贺骁托贺峥嵘把他救下带过来的,可能这人还真抱了丝绝处逢生的希望,而贺骁现在还真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当然前提是他得老实。
    贺骁说:“你自己说还是我请你说。”
    沈邵捷已经别无选择,这会儿笑得有几分凄凉,“你不早就知道了吗?有人托我去齐厦那找东西,我就去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这么简单。”
    他有些破罐子破摔,“是姓姚的指使我的,他原本说有件我叔叔的遗物在齐厦那,很要紧。我以前工作上帮他办过几件不能对人说的事,自问跟他也算利益相关,他出大价钱,我就照办,再说了,我叔叔的遗物不都是我的吗?”
    他口中姓姚的就是凌晨遇害的那个会计师事务所老板。
    贺骁不说话,冷冰冰地看着他。
    沈邵捷打了个哆嗦,紧接着说:“可我后来不是也没把东西拿走吗?”
    贺骁不耐地开口:“你是不拿还是没胆子拿?”
    沈邵捷顿时语塞,他觉得他被贺骁看穿了。
    于是他只能从实交待。
    他说:“我原本以为姚老板让我取的那东西只是值钱,可后来你们防备那么森严,我就知道这事不止是钱的事儿,我承认我怂了,所以什么都没取就离开,想结束这单交易。”
    接下来跟贺骁事先设计的别无二致。
    沈邵捷为保证自己安全,刚从齐厦那走的几天他见过不少人,他的防备没错,几天过去,齐厦的女助理打电话给他质问他为何偷窃,并向他索要印章和盒子。
    他那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好,果然,姓姚的很快就找上他了。
    沈邵捷不情不愿地对贺骁说:“那时候我百口莫辩,只好说东西在我朋友手上,我要出事,事情就会抖出去,除非他给我一笔钱放我走,大家相安无事。”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圈通红的看着贺骁:“你们找我干什么,整姓姚的去啊,他就是幕后主使,特么的本来都说好了今天交易,他昨天要杀我!”
    贺骁面无表情地说:“他今天凌晨已经跳楼死了。”
    沈邵捷顿时张口结舌,而且张开的嘴唇还在发抖,好半天,说:“他死了?”
    贺骁目光顷刻转冷,“幕后真凶还活着,仔细想想这个人是谁,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沈邵捷突然哈哈大笑出声,眼神里透着些不知道只痛快还是穷途末路的癫狂。
    一直笑完,他对贺骁说:“我知道了,幕后真凶是想拿我钓鱼的,所以想今天跟我谈交易。可是姓姚知道那东西后面的真相牵扯太大,也知道幕后那位不会给钱,怕今天交易一旦出事他自己也被牵扯进去。他有把柄在我手上,早就对我动了杀心。索性赌一把暗里杀我灭口趁机栽赃给幕后那位,顺便让他自己脱身。”
    贺骁越听眼色越深沉,“什么把柄,你仔细说。”
    而此时在通往底下室的楼梯,齐厦正忐忑地往下走,楼梯越往下空气越是冷得刺骨,他睡衣外头只披了件大衣,却浑然不觉似的,脚打着飘地往下头晃。
    齐厦睡得不沉,刚才贺骁离开的时候他就醒了,看着贺骁从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出来,他在床上又躺了会儿,觉得心里惴惴不安,跟着出来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
    齐厦下到地下室的走廊,昏暗的廊灯照着潮湿的墙壁,厚厚的棉拖鞋踩在水渍斑驳的水泥地上,这是地下室的第二层,他以前没来过。
    走廊里空荡荡的,一直看到一扇墨绿色的木门,齐厦脚步在墙边停住了。
    他听见门里有人说话,是贺骁的声音。
    贺骁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森冷:“齐厦院子里的针孔摄像头是你放的?”
    接着立刻有人回答:“是,客厅门前石灯里头。”
    是沈邵捷的声音。
    齐厦全然想不通沈邵捷怎么会在这,愣了愣,继续站着听。
    贺骁的声音更加冷肃,“谁拿走的?”
    沈邵捷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左右不过是他们的人。”
    接着贺骁话说得强硬至极,“你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再给你一个机会想想,你叔叔去世前到底有什么不寻常能危及齐厦的性命。”
    齐厦一时大惊,听到这里正准备进去。
    但沈邵捷突然疯了似的咆哮起来,“我受够了,都是为齐厦,我叔有什么不寻常,你的宝贝齐厦当时被男人强了,他给他找心理医生算不算?……”
    齐厦浑身被施法似的僵住,双腿像是灌铅一般,彻底不能动了。
    而隔着一扇门,贺骁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朝门口的方向微微侧过头。
    接着目光狠厉地盯着状若疯癫的沈邵捷,眼睛里头的射出的光芒犹如两道能把人刺穿的利剑。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要一起面对当年的事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被贺骁这样看了片刻,沈邵捷有种下一秒就会被生剥活剐的感觉,贺骁的眼神像是有实质,沈邵捷此时虽然理智不存,但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几乎是本能。
    他一句话说完,呼吸粗重的软倒在椅子上,背上冷汗淋漓,好半天再说不出话。
    贺骁的确把沈邵捷弄死的心都有,凌迟般锐利的眼光依然没收回来,而就在此时,蓝牙耳机里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对贺骁说了句什么。
    贺骁再次侧头脸偏向身后墙边仍阖着的那扇木门,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此时,门外,齐厦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嗡嗡作响,极为杂乱极为吵闹。
    屋子里的声音他已经听不见了,脚堪堪能动,齐厦深深看一眼漆面还浮着水痕的木门,缓慢地转身,身子像是被抽掉魂魄似的,朝着他来时的路,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回去。
    约摸过了半分钟,地下室的房间里,贺骁听到男人通过耳机给他讯息:“他回房了。”
    那话音一落,贺骁原本搭在腿上地手蓦地垂下,接着人慢悠悠地站起来。
    贺骁高大的身子矗立在房间正中,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平静,但那种令人毛竖骨寒的感觉愈发强烈,沈邵捷在他对面骇然地瞪大眼睛。
    几乎是同时,贺骁突然抬腿猛地朝沈邵捷的肩膀踹过去。
    沈邵捷一声痛呼,连人带椅子一起被贺骁踹倒在地上,哗啦一阵响声过去,房间里剩下他鬼哭狼嚎的声音。
    贺骁绕过桌子,缓步踱到他跟前,“你的机会用完了。”
    沈邵捷疼得浑身瑟瑟发抖,但也顾不得了,爬过来一把抱住贺骁的腿又开始胡乱攀扯,“别送我出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说跟我叔有关的人谁最恨齐厦,那不就是魏憬铭吗?你去杀了他啊,你为什么不去杀了他?”
    贺骁目光微顿,“有什么根据?”
    沈邵捷哭着说,“我一直说我叔去世前已经移情齐厦,你们怎么都不信……”
    贺骁冷冷地说:“知道你叔叔的遗言是什么?”
    沈邵捷哭声停下了,顶着一张涕泗交流的脸看着贺骁。
    贺骁嫌恶地瞟沈邵捷一眼,转身离开。
    他们查到的事实,沈老师落气是半夜,齐厦和魏憬铭当时都不在,遗言是病人自己让大夫录下的。
    那段录音贺骁几个月前就让人找到了,经过鉴定没有后期处理而且的确是沈老师本人,沈老师无力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
    他说:“我人都要到那边去了,最后还是犯上偏心病,为了让憬铭安生过日子,齐厦,老师选择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乔叔,你替我转告他。”
    乔叔就是沈老师托付齐厦转交私印和鲁班锁魔盒的那位,这说明什么,沈老师临终想揭露那个事实,最后宁可假齐厦和这位乔先生的手让他们冒险,也不愿意给魏憬铭添麻烦。
    继而说明那个东西威胁的不是魏憬铭。
    当然也可以又另外一种解读,沈老师交给齐厦的东西原本就跟魏憬铭有关,继而又出卖了他们。
    可如果是这样,魏憬铭要动手也不会是七年后的现在,那位乔先生当时的确是死于空难而非人为。
    一个死人的话首先给魏憬铭把嫌疑摘除了,否则这么一号人物,贺骁怎么可能不把他当做头号怀疑对象。
    而现在沈邵捷对贺骁说,魏憬铭因为沈老师移情要对齐厦情杀,这话听起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齐厦和魏憬铭在沈老师心里头孰轻孰重,一段遗言就再清楚不过了。
    贺骁上楼时心情低沉,楼梯走完一半,步子突然顿住,可能是眼下的境况太过风声鹤唳,也可能是对魏憬铭一向厌恶,他突然想到,那句遗言有没有第三种解读的可能?
    但也容不得贺骁停在原地多想,齐厦刚才是听到那样的话才上去,那样不堪的事实被突然撕扯到人前,贺骁不放心他独自在房间待太久。
    贺骁推门进屋,一股燥暖扑面而来。
    从走廊往房间望过去,齐厦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房间里头安静得似乎连空气都停止流动,贺骁知道齐厦多在意那件事,这会儿心里头别提多不是滋味。
    在原处站了一小会儿,贺骁放轻脚步缓慢地走到床边,脱了鞋和外衣在齐厦身边躺下了。
    一直到他睡稳,齐厦没有发出一丝响动,从背后看真像是睡着了似的。
    眼前事实再明白不过,齐厦忍受不了跟他当面交流那件事,即使亲耳听到他得知,也仍然装作浑然不觉。
    贺骁从背后抱住齐厦的身体,被子里头齐厦的手脚依然冰凉。
    贺骁心疼地把他的手握住捂在掌心,这个时候即使齐厦装睡,他也必须做点什么。
    贺骁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好一会儿没动,齐厦这时候眼睛闭着,心里头乱成一团麻。
    他浑身彻凉,好像自己再不会发热似的,所有知觉都集中在从贺骁手心和身体传递过来的温暖。
    片刻,齐厦终于忍不住了,用了最大的气力和他毕生的演技佯装迷蒙地缓缓蠕动身体,半睡半醒似的在贺骁怀里转了个身。
    转身时,齐厦惺忪地睁开眼睛。
    贺骁见状,适时地说:“怎么醒了?”
    一个演,一个配合,齐厦不想让贺骁知道刚才的事他已然听见,贺骁就装作不知道。
    可心里头的话终究耐不住,齐厦幽幽地说:“我做了个梦。”
    贺骁问:“梦见了什么?”
    齐厦说:“忘了。”
    而后就是漫长的沉默,贺骁不忍心直面齐厦眼里几乎就要决堤的凄凉,只好把他抱进怀里。
    齐厦头扎进贺骁颈窝。
    贺骁下巴抵着他的头顶。
    房间里灯光幽暗暖黄,可能是这股子包容他全身的暖意,齐厦被熏蒸得鼻子发酸。
    齐厦知道那件事贺骁不忍心当他的面提,就像他今天只承受了一个下午就将要心理崩溃的危险倾轧,贺骁一直独自承担着,从来没有对他言明一样。
    齐厦不知道这些贺骁是怎么一个人隐忍过来的,正如此时,贺骁知道那个惊人的真相,仍然只是抱着他,没有质问他隐瞒,甚至连试探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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