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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薄松压根不想理会连玉芬的事,但他没有办法。
    连玉芬被捕的消息,插|上一双翅膀,飞进他的耳朵,警方第一时间传达给他,并再次上门收集证据,探视时连玉芬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像个浮肿过度的番茄,眼睛鼻子嘴巴聚在一起,隔着铁栏向外探手,手铐咔咔作响:“哥,我是被冤枉的,我哪敢做这种事,都是林羽白嫁祸我的,他和苟炎是一伙的,他们合伙骗我!我是冤枉的,我被他们骗了!哥你得救我啊,你得帮帮我啊,这事别告诉我妈,她会疯的,她一定受不了的,呜呜呜……”
    薄松从警局出来,恨得一个头涨成两个大,都到这一步了,那个苟炎把事情全都招了,细节一点不少,还牵出另外两个厂子,都和连玉芬脱不了关系,现在这情况是个死局,引一道惊雷下来,都不见得能把局劈开。
    手机嗡嗡作响,来点显示让薄松头疼欲裂,眼前黑雾再深几层,这是二姨给他打的第十八通电话,比地狱来电还要瘆人,薄松甩掉手机,后仰摔进沙发,沙发布料撕拉一声,从中间扯成两半,他像个失去重心的铅球,一屁股砸在地上。
    骨架哗啦一声,空中灰尘弥漫,薄松摔进一片狼藉,手上沾染菜汤,泛出腐烂酸味。
    出门之前心急,把没吃完的外卖放在扶手上面,面散了菜汤摔了,西裤湿淋淋的,倒翻的餐盒扣上腿根,米粒黏在腿上。
    薄松怔怔坐着,抬臂抹掉菜汁,抓起一块布料,紧紧攥在掌心。
    这是外贸展会里的打折货,天南海北的商家过来参展,带来的样品没法处理,很多都是最后半天,折价半卖半送,林羽白第一天就看上了这个沙发,在那里蹲守三天,终于在打折的瞬间抢到,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根本不让薄松插手,自己一个人顶着烈日,哼着小曲,拆掉硕大纸盒,把沙发擦的干干净净,在上面铺上亲手缝好的布垫。
    搬了不知道多少次家,扔了数不清多少东西,他好说歹说没法说通,林羽白吃了秤砣铁了心,宁可和他吵架冷战,都不肯丢掉沙发。
    后来他习惯了,懒得理会更懒得回家,家里要有什么变化,都交给林羽白处理,他做惯甩手掌柜,更没了插手的心思。
    可现在……这沙发竟然坏了。
    凉意涌上心口,薄松打个喷嚏,撑住地面爬起,沿窗台走了一圈,唰唰几下,拉开所有窗帘。
    阳光迎面而来,驱散满身寒意,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头时看到干涸的花盆,里面的土裂成几块,草叶在脚下碾碎成灰。
    空落落的房间如同坟墓,呼吸声格外清晰,地上都是胡乱踩踏的脚印,泥水蜿蜒到厨房,锅碗瓢盆落满黑灰,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
    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胃口早被林羽白养刁了,自己做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做几顿就不想再做,吃外卖只点大鱼大肉,靠调料麻痹味觉,填饱肚子就算了事。
    他不知哪来的冲动,没让家政阿姨上门,自己洗了抹布打开垃圾袋,把房间里的垃圾整理出来,塞进两个麻袋,拖进垃圾桶丢掉,他在小区走了几圈,才发现这里规划布局不够合理,垃圾桶只有两个,而且都在小区入口附近,如果没有开车,来回扔垃圾也是个累人的活计。
    他扫净地板,擦干玻璃,拧抹布的水里满是浓黑,墙角的米粒存了几天,成了薄薄一片,和地板粘在一起,用铲子才能挑开。
    抽油烟机上的污渍怎么也擦不干净,薄松把洗洁精涂在上面,越擦越黏越擦越脏,他忘了系上围裙,袖口脏的像在泥水里滚过,无意间抹掉脸上汗水,眼角红肿生疼,睁都没法睁开。
    大半天过去,才算把房间清理一遍,薄松脱掉上衣,囫囵倒在床上,
    抓起一只枕头,狠狠摔在地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市场这么乱,飞单的人这么多,怎么偏偏赶上让他出事。
    创业几年的兄弟情谊,叶晋那冷血动物,竟然说断就断,卢甘齐更不用说,就是个落井下石的东西,看他栽进沟里,背后肯定笑掉大牙,没少在叶晋耳边吹风。
    积累的客户折了大半,后期再合作的可能微乎其微,他还有房贷车贷要还,每天睁眼就是账单,这么坐吃山空下去,还不知道能撑几天。
    在外东奔西跑的时候感觉不到,骤然清闲下来,独自躺在家里,日历上的时间变得模糊,工作日和休息日没有界限,无所事事带来巨大的负罪感,像一口大钟,重重敲击胸口,回旋单调嗡鸣。
    他迫切想说什么,发泄对叶晋的不满、对客户的抱怨、对事业的焦虑,可家里空空荡荡,他被困在囚笼之中,抓住的只有空气。
    手机在客厅嗡嗡作响,薄松摔掉杯子,赤脚大步走了过去,挥手就想按掉,可看到来显,手指僵在空中,半天没按下去。
    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他的母亲。
    薄松抓耳挠腮,手机比刚出炉的山芋还烫,心里抵触不想接听,电话响了几声断了,他松了口气,微信冲来视频邀请,薄松揪掉头发,认命按下接听。
    “儿子,你二姨早上来家里哭,说了半天俺们也没听明白,玉芬呢?你让玉芬来接电话!”
    薄松心道上哪让连玉芬来接电话,干脆雇个团接他们过来,来个铁窗一日游得了。
    “妈,玉芬不在我这,”薄松没什么好气,把手机离远一些,“你先出去,让二姨和我说话。”
    母亲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离开房间,二姨对着屏幕,咧嘴嚎啕大哭:“松松啊,二姨就这么一个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干什么了呀!你知道二姨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下半辈子怎么办呀,她要是出什么事,二姨可怎么活呀!她小时候不听话贪小便宜,看到了我就说她,看到了我就骂她!后来我出去打工,家里没人管她,她好不容易毕业,我还没给她办升学宴呢!”
    听筒里魔音穿耳,薄松头疼欲裂,只想摔掉手机。
    “松松你知道的,二姨不是这样的人,玉芬也不是这样的人!那电视上说,大城市可多传销的了,玉芬是不是被骗了,别人逼她这么干的!”二姨嗓音瓮瓮,眼睛肿成桃子,“二姨没有文化,说什么也听不懂,你是高材生,她可崇拜你了,你就是她的榜样,你得帮帮她,帮帮你妹妹,帮帮你二姨呀!现在一家就这么一个,你妹妹还是个孩子,心肠软不懂事,肯定被人给骗了呀!”
    薄松心道她不骗别人都烧高香了,别人还能骗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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