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下来,卫阑本来就心软,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听我说,你先买机票到l市,然后从机场坐大巴专线到m镇,一定记住要买点吃的再上车,这一路上要十个小时,还要准备点晕车药,到了m镇以后走到中心广场上,问问有没有老乡要赶牛车去b村,一般会要你四十块钱,这一路上小偷很多,要看好行李,哦对了,在l市机场找地方买氧气瓶备着,这边海拔很高,我真的怕你高原反应不舒服。”
卫阑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越说越担心童老师,又说道:“要不还是算了,我回来吧。”
童烺飞速说了一声,“不用,我过去找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童老师到底是学艺术的,骨子里带着浪漫情怀和说走就走的洒脱,从他决定去见卫阑,到买完票,坐上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不过两小时而已。
林简听说他大过年的要毫无准备杀到x省,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苦口婆心劝了许久,依旧没劝回比牛还倔的童老师。
童烺就是很想很想卫阑,想到哪怕知道旅途艰险,也因为这一瞬的念头选择奋不顾身。
有些事情一旦想明白,便如野马脱缰,一发不可收拾。
心动的时候还要谈什么理智自持呢?
童烺终于在折腾了几十个小时后,忍受着牛粪的臭味,在山路上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顶着将近三千五百米的海拔,手软脚软地站在卫阑所在的b村,此时天色深蓝,几乎全黑。
少年早就站在村口等着他,半年未见,卫阑已经比刚高考完时褪去许多青涩,身量又强壮不少,已经颇有成熟的味道。他穿着当地的服饰,毛领围在脖子一圈,带着些童烺陌生的、异域又新奇的美感。少年笑着朝他挥手,眼神纯粹而美好。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这是他天南地北才追上的人。
“身体难不难受?”卫阑走过来接过他的行李,“走慢一点,一定要小心高反,不舒服就吸氧,我房间里还有几瓶氧气,够用的。”
童烺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言,来的路上一肚子话,现在人在眼前了,反而半个字说不上来。好在卫阑善解人意,没让话掉在地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接着说道:“你别看我穿着这身衣服,这边天气寒冷,穿什么衣服都扛不住,还真就当地的牛毡衣服保暖,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件,回屋就换上,在这里千万不能感冒,感冒要出人命的。”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的乡野小路上,远处马匹嘶鸣,还有羊群吵闹的咩咩声不绝于耳,卫阑带着童烺穿过好几间破烂的小屋,那屋子脆弱破败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你就在这种环境实习啊?”童烺第四次把陷进泥里的裤腿拔1出来,高原的寒风从雪山之巅奔腾而下,冻得人发颤。“你们a市报社也是心狠。”
卫阑笑道:“快到了,坚持一下,其实实习生是不用过来这么远的地方实习的,但是赵确心脏不好,来不了,我只能替他过来一趟。”
“你真是好心。”童烺闷闷说着,“快过年也不知道回家。”
卫阑看他气鼓鼓的样子,软下声音哄:“对不起嘛。”
两人又在完全漆黑的夜里摸黑走了很久,这里偏僻贫穷,很多人家还舍不得开电灯过夜,更遑论有路灯,终于,在千回百转之后,一栋亮着光的三层藏式小楼出现在童烺眼前。大概是b村唯一一栋开着电灯的楼。
借着门口那一点昏黄的灯,童烺看清小楼的外立面抹着一层黄泥,窗户和门楣刷成酱红色,窗户上装饰着黄蓝白绿相间的帘子和珠串,屋角挂着铃铛,随风一过,叮叮当当,悦耳动听。
很典型的藏式建筑。
卫阑正要把他的行李箱临到楼梯上,童烺在身后叫住他。
“那个……很久以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给你答案,可以吗?”
纠结一路,童烺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风拂过,牛铃叮当,这句磕磕绊绊又羞赧的话语险些散在风中,了无痕迹。
好在走在前面的少年全部听到了,卫阑回过身,一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扬起脸,神情是少年人独有的轻狂与肆意,好像早有预料一样,满眼笑意看着童烺,笑容明媚,又夹着点得逞的沾沾自喜。
“当然。”卫阑懒懒地笑着,“我一直在等你啊。”
童烺深吸一口气,高原爽利的寒风沁入肺腑。
“做我男朋友吧。”他对卫阑说。
“求之不得。”
少年笑着应他,偏过头,眼底映着远处星光璀璨。?
第五十九章
听见卫阑的回答,童烺一身热血沸腾,心跳如雷。高原的寒风顺着衣领吹到身上也一点不觉得冷。
最后还是卫阑搓了搓胳膊,笑道:“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咱们进屋里说话吧,男朋友。”
童烺这才晕晕乎乎被他带进小楼,一路爬到三层,最靠里的屋子是卫阑的房间。
“这个屋子视野好,玻璃外面是大露台,就是有点冷,晚上风会从窗户顺进来。”卫阑放下行李箱关上门,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藏服,挂着厚厚的毛绒领子,看着就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