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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姑娘知道金明寺那小沙弥是为何身亡吗?”
    沈砚瞳仁极黑,光影照不见他的面容。
    雪珠子自廊檐下飘落,遍体生寒。
    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掐着掌心,宋令枝蓦地想起前世沈砚登基后,先太子被囚在水牢。沈砚让人敲碎长兄的膝盖骨,使其对着金銮殿的方向跪下。
    同胞兄长沈砚尚且如此心狠,更妄论他人。
    宋令枝眉心重重一跳,强装从容:“那小沙弥不过是吃醉了酒惨死在马蹄之下,有何稀奇?再有,那方子是宫里的又怎样,有钱能使鬼推磨,别说是一张方子,别的我也买得起。”
    她仰首,迫着自己对上沈砚的视线:“细看你的眉眼确实不像我父亲,先前是我病中胡言乱语,还望严公子莫往心里去。”
    沈砚淡淡:“那方子是宋姑娘买的,可我怎么听说……那是宋姑娘梦中所得的?”
    宋令枝眼珠子瞪圆,暗骂宋瀚远多嘴。
    沈砚一步步逼近,独属于他的气息无孔不入,森寒彻骨,比之檐下寒冰更甚。
    长长台矶蜿蜒在身后,只要再往后退开半寸……
    蓦地,一记利响乍然在耳边落下,像是利刃穿破夜色。
    忽见“哗啦”一声,檐下古松晃动,霎时,簌簌积雪尽数飘落在宋令枝和沈砚肩上。
    沈砚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
    躲得及时,只衣袂沾染零星雪絮。
    压迫的气息不再,宋令枝趁机站稳身子,拂去肩上积雪。
    抬眸,却见黑油石柱上稳稳立着一枚落叶。
    半枚叶子没入柱中,可见力道之大。
    宋令枝震惊转身。
    晦暗夜色中,魏子渊垂手立在游廊之下,手上提着一盏羊角灯。
    昏黄光影映在魏子渊一双琥珀眸子中,灼灼有神。
    作者有话说:
    红煨鳗做法来自袁枚《随园食单》
    有看现言的宝宝吗,可以看看我的完结文《痴妄》!
    【文案1】
    沈星禾第一次见到陆时,是在一个夏日午后。
    彼时她刚因为车祸失去双亲,自己也只能与轮椅为生,奶奶为了方便照顾将人接回乡下。
    少年就那样站在她面前,头顶葡萄藤挡住了刺眼光线,他笑着朝沈星禾伸出手。
    “你是满满吧?你好,我叫陆时。”
    满满,那是沈星禾失去双亲后,第一次有人唤自己的小名。
    她记住了这个声音,也记住了眼前的少年,那是隔壁陆伯回来过暑假的孙子。
    陆时耐心温柔,他会陪着沈星禾复健,也会因为沈星禾一句话,跑遍后山,只为给沈星禾采一株漂亮的小铃兰。
    沈星禾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她遇见了陆时。
    直到那天沈星禾提前从医院回来,经过陆家院子。
    还是那片葡萄藤,藤椅上依旧躺着那个自己熟悉的少年。
    陆时正在打电话。
    那天阳光正好,风过林梢,沈星禾听见他笑着道。
    “……沈星禾,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要不是之前打赌输了,我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文案2】
    陆时从未想过,沈星禾会不告而别。
    更从未想过,自己再次见到沈星禾,会是在一场演出上。
    女孩一袭红裙,一舞惊艳全场。
    沈星禾谢幕后,陆时匆匆往后台跑去。
    却看见沈星禾从台阶一跃而下,扑进一个男人怀里。
    她眉眼弯弯,脸上是陆时从未见过的自信雀跃。
    陆时听见她亲切唤对方“哥哥”。
    ——哥哥。
    那是以前,沈星禾对自己的称谓。
    第8章 夫君
    雪色连天,白芷步履匆忙,撑着油纸伞拥着宋令枝回临月阁。
    “奴婢先前回花厅,正好碰上春桃姐姐。”
    怕耽搁给宋令枝送手炉,白芷遂找了腿脚快的魏子渊,帮忙走这一遭。
    只是待她重回戏楼,却见宋令枝心神恍惚站在廊檐下。
    顾不得多想,白芷匆匆将手炉塞至宋令枝怀里,压低声凑至宋令枝耳边。
    “姑娘,春桃偷偷给奴婢送来消息,说是夫人打算明日过来,竟是要问姑娘的功课呢,让姑娘提防着点。”
    宋令枝目瞪口呆,霎时将沈砚抛在脑后,她愕然:“……什么?”
    白芷急急拥着人往回走:“姑娘这大半个月可是一张帖子都未临,大字也不曾好好写,若是明日夫人瞧见,定是要生气的。”
    姜氏待宋令枝向来严苛,宋令枝不敢大意,扶着白芷的手疾步回屋。
    临月阁各处点灯,一众奴仆婆子手持羊角灯,立在廊檐下,亮如白昼。
    黑漆描金长桌上燃着两根如手臂粗笨的蜡烛,烛光摇曳,秋雁轻手轻脚握着烛剪,剪了灯花。
    不敢叨扰宋令枝,无声挪至熏笼旁,掀开罩子添了几块提神的薄荷香饼。
    宋令枝坐在花梨大理石书案前,奋笔疾书。
    这半个多月松懒懈怠,竟是一张帖子也未临。
    宋令枝翻箱倒柜,也只在书案上翻出几张旧字帖,勉强可以应付一二。无奈之下,宋令枝只能连夜赶抄。
    丑时三刻。
    廊檐下,早有坐更的丫鬟捱不住,提着羊角灯昏昏欲睡,悄悄打着盹。
    脑袋不小心砸到柱子,惹来“咚”的一声,立刻遭来值班婆子一记白眼。
    小丫鬟惶恐不安,忙不迭站直身子。遥遥的,却见一人披着石青鹤氅,双手捧着描金漆木攒盒,自游廊走来。
    来人步履轻缓,神色自若。
    小丫鬟揉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花眼,细看方发现,那是宋令枝从金明寺带回来的侍从。
    剑眉星眸,长身玉立。
    小丫鬟下意识屏气凝神,悄悄为魏子渊挽起猩猩毡帘。待人走后,小丫鬟的目光方恋恋不舍从魏子渊身上移开。
    暖阁内。
    三足兽耳珐琅香炉点着海棠香,香雾氤氲。
    宋令枝一手扶额,只觉头晕眼花,身子乏得厉害。
    秋雁从魏子渊手上接过攒盒,置在一旁的高几上。
    “姑娘歇会罢,倘若熬坏了眼睛,老夫人可要心疼的。厨房送了鱼丸鸡皮汤来,姑娘可要尝尝?”
    书案上磊着满满当当的诗集书册,宋令枝眉眼透着倦色,她有气无力:“怕是来不及。”
    欠下的债不少,就算不眠不休写上一整夜,也是杯水车薪。
    白芷轻叹口气:“奴婢说什么来着,姑娘往日也该听劝才是,若是素日多练几张大字,何苦这会挑灯夜读。”
    宋令枝后悔不迭,抬头望,倏然瞧见垂手侍立在左右的魏子渊。
    她挥挥手:“你回去罢,我这屋有秋雁和白芷守着就成。”
    魏子渊身影未动,只视线落在宋令枝书案上的帖子上。
    宋令枝好奇:“……你认得字?”
    一语未了,宋令枝恨不得当场咬舌。
    前世魏家的钱庄是魏子渊一手操持的,若是不识字,魏家的钱庄也不会遍布天下。
    魏子渊不语,只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狼毫,挥墨雪浪纸上。
    字字遒劲有力,亦如魏子渊本人。
    宋令枝凑近瞧:“你字倒是写得不错。”
    魏子渊垂眸。
    那纸上写的,赫然四个字——
    我可以写。
    宋令枝懒懒叹一声,看出魏子渊心中所想,她莞尔:“你我字迹不同,你怎么帮我写?”
    魏子渊躬身上前。
    视线在宋令枝刚临过的帖子上轻轻掠过,狼毫重握在手中。
    不多时,雪浪纸后又续上一行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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