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头,为什?”油腻男人旭风为了一句。
独眼龙接上了这个问题:“那些吐蕃人手里长枪戳着的是狐狸尾巴,若是战斗中有族人畏战,就会将尾巴给他挂在帽子上,取笑他们是胆小的狐狸。
吐蕃人这些二愣子,谁也宁死也不愿意接受了这种羞辱,所以等下打起来不管死多少人,都不会退的了~”
听到了这一句,旭风大大地张开了嘴巴。
许久之后,却是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这也是明明离着任务结束,只有4小时39分,胡彪等一众网友们,却从未幻想着可以撑到那一个时候的最大原因。
拿什么撑,用命撑都不行啊。
因为在双方都是意志力惊人的情况下,这根本就是一场双方的力量,不在一场层次的战争。
“本不可能撑到晚上11点了,所以战死了算逑。”全身酸痛、无力的胡彪,如此默默地告诉了自己。
只是在当前短暂的间隙里,一想到了再也见不到的家人,胡彪心中就是难受得厉害。
而除了胡彪之外,剩下的12个网友也是这么想的。
是的、没错!打到了现在这么一个时候,哪怕他们这些人受到了一定关照,甚至有些人在战斗中有点摸鱼。
可是打到了现在,不算被因为军法射杀的刚子,一众网友有着7人战死。
有被抛射上来的弓箭一箭毙命的,有被一刀砍断脖子的,有被揪住衣领一起摔下城墙的;反正每一个,都死得老惨了。
只是对比起来,如今幸存的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无非是多活上一会罢了……
……
“娃娃,我老张看错你们了,你们打仗虽然弱地跟小鸡崽子一样,但如此敢战也算是一个带把的汉子了。
来,都赶紧来吃上几口饼子,这玩意没有你们做的饭食好吃,但是吃饱之后死了,怎么也不算是一个饿死鬼。”
在胡彪心中很是落寞的心思中,默默想着家人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这么一句。
扭头一看,发现队正张铁柱这么一个脖子用麻布包裹着的老货,在怀里一阵费劲的摸索之后,掏出了一个带血的胡饼。
他将饼子一分为二后,把其中稍微干净一点的递送给了胡彪。
在胡彪惊讶的眼神中,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些老货都习惯在身上带点干粮,说不定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口吃的,就能活下来。”
说罢之后,带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他人血迹的饼子,一点都不嫌弃的塞进了自己嘴里,大口地吞咽了起来。
“谢谢。”胡彪嘴里嚷嚷了一句。
不知道是感谢对方的夸奖,还是感谢这半张宝贵的饼子。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当前的环境之下,胡彪现在一点都不想吃,也吃不下任何的东西。
想想看,在40多度阳光的暴晒下,那些战死尸体都快晒出油了。
浓郁的尸臭味下,还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金汁那独特的味道,还有漫天的大头苍蝇不断飞舞。
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只有张铁柱,梁大牙这种看淡了生死的老卒,如今才吃得下东西。
为此,胡彪将饼子递给了一侧瘫坐的锐锋。
这个号称着50磅、也就是三斗弓,一次性能拉满41次的弓箭爱好者,算是一众网友中体力相对优秀的人员了。
现在依然是手臂肌肉严重拉伤,连接饼子都是费力。
只是接过了饼子后,锐锋张了一下嘴巴后,还是颓然地递给了一侧的仓管。
总之,这么半个饼子在一众网友的手上走了一圈,落在了老杨的手上后,分量上一点都没有少。
对比起了其他唐军老卒,大口吃着饼子的模样,这一个结果显得他们都是一些怂包饥和娘炮。
许是为了化解尴尬,老杨将半张饼子塞进了怀里之后。
用着普通话,对着身边的一众网友们嘴里提议了起来:
“老话说得好,人过留声、雁过留名,我也不知道这一个世界,是不是原本我们那一个世界一千多年前的大唐。
但是我寻思着,万一真是的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留点什么?比如说将一些东西埋起来,如果后人考古凑巧挖出来后,也能知道我们这些人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还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写上一封家书,还能给家人留几句话了?”
一想到了这里之后,胡彪等人立刻就是来了精神。
哪怕他们知道,以上的说法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还很有一些天真和可笑,他们依然是立刻行动了起来。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让历史面目全非,系统允许不允许这么做,他们没有多去想,也没有如何在意。
都到了这么一个地步,还哪里又心情去管其他事情。
带着这样的一个想法,众人纷纷就是行动了起来。
没有笔墨纸张?没事,很容易就能解决了,比如说胡彪用力一扯之后,就将盔甲下有些发黄、发黑的白色t恤给扯了出来,这玩意能当纸张用。
他屁股下就坐着一个死透了的粟特人了,被捅了一枪的胸口上血还没彻底流干了,用手指头沾上一点就能写血书。
关键是笔墨纸张好解决,写啥了?
仅仅是在布上写了‘爸妈’两个字,他就是悲从心来有些写不下去了,甚至眼眶发红,有点想哭的感觉。
其他的网友那里,基本也是这样一个情况。
与民航飞机遇到了险情后,每人被发了纸笔写遗书的场面,那叫一个一般无二;毕竟大家同样是普通人,都舍不得那一份牵挂。
这样的一幕,很快就是引起了周边一众老卒的注意。
虽然他们没有太听懂之前胡彪等人,用着普通话交流的内容。
可是看到了胡彪等人的架势,当即就似乎想到了什么之后,梁大牙这种滚刀肉一般的老货脸上,居然是露出了无比郑重的神色。
更准确地说,他整个人都是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家书
让梁大牙全身颤抖的原因,并非因为大战了一整个白天之后身体脱力,所产生的肌肉痉挛。
完全是因为内心的强烈激动,才会出现如今的这种情况。
甚至因为有点不敢相信事实,所以在开口之后嗓音沙哑得厉害:“娃娃,嫩们这是干啥了?”
闻言后抬头一看,胡彪立刻能看到好些火热到发烫的眼神。
莫明得有些心虚中,这货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始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半真半假地说明了起来:
“打算临死前写点东西,怎么说了?算是家书吧。
当前吐蕃人大军环绕,写好了当然没办法送出去,但是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埋起来;万一有谁活下来了,也能将这些家书挖出来、送回去,多少给家人留点念想。
又或者带点头发回去,埋在了家乡的故土之中,不算是一个死在异乡的孤魂野鬼。
万一我们这些人死光了,说不定多少年后被好心人挖出来,他们顺便带将这些回关中去,交给朝廷。
也知道我们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都不是怂货。”
心不在焉解释着以上内容的时候,胡彪并没有注意到一点:
在听到了‘家书’这两个字眼之后,犹如一道闪电劈中一样,附近城墙上的数十名老卒浑身一震后,居然在一两分钟里说不出话来。
直到胡彪调整了一下心情,打算开始继续写后。
梁大牙充满了恳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胡家娃娃,你们方便给我们也写上一封家书了吗?我上次听到家里的消息,还是36年前的事情了。
说是俺娘病重,一直想着要见俺一面。
自从21年前北庭都护府陷落,安西都护府与大唐彻底断绝之后,很难托人带家书回去,更不要说人回去了。”
“好~”胡彪答应了下来,语气之中说不出的坚定。
他能想到,或许在36年之前,梁大牙听到了不知道辗转多少次带来的消息后,他娘或许已经不在了……
沾染了血水的食指,一笔一画在梁大牙临时撕扯下了的衣襟上书写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有着千斤重,写得很慢。
不仅是写惯了简体字的胡彪,很多复杂一点的字,他都要想想繁体怎么写。
更为关键的原因,是因为胡彪正在记录着梁大牙,这一个离家五十年游子最后的遗言。
在这一个粗鄙厮杀汉的嘴里,到了现在这一个最后的时刻,说的也都是一些大白话,甚至因为紧张都有些絮叨和啰唆。
可是其中蕴含的真挚感情和力量,让胡彪灵魂都受到了巨大震撼。
“石头、栓子,我是你们大哥梁平安。
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托来往的商队,往家里带了几封家书和银钱,不知道送到了没有?也不知道你们给我回了家书没有,反正我也没有收到过。
老话说七十古来稀,我十七岁参军离家,如今也是六十有七了。
等到这一封家书送达,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月之后,想来爹娘已经是不在了;若是收到了这一封家书后,记得替我在爹娘坟前多磕几个响头。
告诉他们孩儿不孝,没有给他们养老送终。
顺带着将我的一点头发,埋在了他们坟前;既然生前不能在他们身前尽孝,那么死后也多陪陪他们。
若是官府的赙赠(抚恤金)下发,拿出两成给爹娘修葺一下坟茔,其余你等分了就是,也算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大哥一点心意。”
胡彪写到了这里的时候,因为血书的每一个字都不能写得太小,一块衣襟之上已经是满满的血红字迹。
梁大牙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一支短刀,割下了一把白花花的头发。
用着远比平时温柔的动作,将头发放在了自己的钱袋中后,就此的递送给了胡彪。
同时在嘴里,又郑重地补上了一句:“麻烦你在家书上写好,请把这一封家书和头发送到,关内道凤翔府岐山梁家村,村中间的梁老实家中就好。
钱袋中的资财寥寥,就算是对帮忙君子一点送回家书的心意;只要将家书送到,老汉我下辈子一定结草衔环,报答这一份恩情。”
在梁大牙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前所未有的谦卑之下。
胡彪将以上的内容加上后,小心地将满是血字的衣襟,与那一个钱袋收好后,细细的捆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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