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落到绝仲面前后,这几缕青烟又纷纷从绝仲的鼻孔耳孔以及嘴巴里钻了进去,有如一条条半透明的虫子。
熟睡之中的绝仲正打着呼噜,也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钻进了他的体内。
……
“绝仲,还我的命来,绝仲,还我的命来……”
正熟睡中的绝仲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不由惊得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甚至于连他自己身上也都是难以看到,就好像是突然变成了个瞎子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绝仲惊叫道,声音里满是惊讶,也带着一丝恐惧。
“绝仲,还我的命来……”
这时又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听那声音与先前的有些不一样,语气也变得急促了许多,不过同样飘忽,难以辨别声音到底是来自哪个方向。
而在绝仲听来,那声音冰冷凄厉,他不由想到了传说中的鬼魂,不由吓得心脏猛跳,嘶声叫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绝仲,还我的命来……”
“还我的命来……”
他刚一说完,却有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和口音等都是不同,好像是出自很多人。
绝仲心中大骇,感觉浑身冰冷,尿意上涌,差点失禁。在他感觉,就好像是无数鬼魂正隐藏在他的身周,一点点地向他逼近,无奈他眼前一片漆黑,他也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只是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恐惧更是强烈。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感觉那些鬼魂越来越近的绝仲嘶声叫道,带着哭腔,他双腿一软,忍不住想坐下去,却又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无法动弹。
他想跑,想离开这个地方,身子却似木头一般,任由他心里怎么焦急,却始终无法动弹分毫。
那些飘忽无迹的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变得一片寂静,绝仲也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急促的心跳声。
他心思急转,却仍是一片茫然,既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地方,也担心自己会不会死,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恶梦。
“绝仲,还我的命来!”
却又有个声音突然响起,语气更加急促和凄厉,在经过刚才短暂的寂静后,这声音也是显得如此突兀,有如平地起惊雷。
绝仲心中咯噔一下,整个心脏都似乎要从他嗓子里跳出来一般,本就忐忑万分的他也差点直接吓死过去。
“救命,救命……”
感到无比惊骇乃至绝望的绝仲忍不住大声呼救起来,他胯间突然一热,竟是终于忍不住那无比的恐惧,直接失禁。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老爷醒醒!”
这个时候,绝仲耳边突然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眼前突然一亮,更确切地说他睁眼一看,发现七娘正使力摇着他的身子,脸上带着惊讶和疑惑,他又失神地上下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仍是躺在床上。
不过他的胯间却是一片冰凉,想来刚才他是真的失禁了。
感觉像是劫后重生的他脸上肌肉一阵紧颤,而后猛地一把抱住七娘,欣喜若狂地喃喃道:“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老爷,您是怎么了?”七娘却是一头雾水。
绝仲却又一把推开了她,又猛地甩了她一个耳光,面现狰狞道:“都是你害的,臭婊子!”
几秒钟后,脸色一阵青白变换的他又猛地扑向七娘,将七娘压在自己身下。
只是过了一会,哼哧了半天的他发现自己的鸟儿有如缩水了一般,怎么也不成,他不由颓然睡倒,之后又歇斯底里地打起了七娘,发泄心中抑郁。
在黄府外,蹲在墙角的胡未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八戒的脸,让它将嘴里珠子吐出来:“把传声珠吐出来。”
八戒却嘟着嘴巴,脸上带着丝毫狡黠,含混说道:“没了,被俺吃下去了。”
胡未哼了一声,用力捏了下它的嘴,那颗珠子顿时滚了出来,胡未伸手接住,在八戒身上擦了擦珠子上的口水,又抓起八戒丢到自己肩上,然后站了起来:“好了,今天就到这,明天再来。”
八戒一阵摇头晃脑,忽然开口问道:“对了,刚才他们也是在打架吗?怎么感觉跟刚才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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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装神弄鬼(六)
接下来几天,每到晚课结束后,胡未便要带着八戒偷偷地溜出寺去,有的时候要到很晚才能回来。
好在这大罗寺里不少人都是有家室的,进进出出都比较频繁,这寺门直到半夜才会关上,胡未倒也不用担心回不去。
而他和八戒出去后的目的地除了饭馆之外,便是那绝仲所住的宅子。
虽说胡未进大罗寺不过一个多月,所学的也很有限,但那绝仲虽然进大罗教已有好几年,却一直不学无术,比胡未更加不堪,甚至还没胡未这一个月所学的多,就算他手上有那勾魂索,但胡未手里可以仰仗的东西比他更多,还不算上很快就要祭炼完成的吞云珠。
那天在做晚课时跟绝仲起冲突,胡未还很有点忐忑,担心空见给他的蛊药是否能制得住绝仲,但一试之后,他才知绝仲这个所谓的师叔纯粹就是个水货。
照绝仲以前的表现来看,依他每次拿出勾魂索,都要堂而皇之说上一通的习惯,在他发动勾魂索前,胡未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法子将他弄成残废。
所以胡未就算跟绝仲正面起冲突,也不一定会吃亏,只不过胡未现在并不想直接跟绝仲起冲突。
先前空闻也是放下住持的身份,请求他息事宁人,而绝仲身后还有个如日中天风头正劲的空续,对于胡未来说,现在跟绝仲正面起冲突,就算能暂时得到些便宜,但并不怎么划算。
虽说绝仲当时给胡未下蛊已是严重违反了大罗教的教规,可胡未觉得,不管是哪个世界,都要以实力和势力说话,就算他非要追究此事,也未必能得到满意的结果。胡未也不想整天咋咋呼呼到处跟人宣传自己是什么尊者降世,这所谓降世尊者的身份用来向空闻他们这些人压榨骗取些东西自没问题,但要涉及到一些重要的事情,也未必真能管用,毕竟他现在才只不过是个学徒,而且这降世尊者的身份也是假的,能瞒得了一时,也未必能瞒得了一世,对于将来,胡未也可说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然胡未也不可能真的息事宁人,尤其对绝仲那样的人更是如此,就算在原来那个世界,绝仲曾过得十分落魄和艰难,骨子里却从为彻底屈服过,更不要说到了这个世界,机缘巧合之下,他还有那么多可利用的优势。
所以先前在外面遇到绝仲他们,面对绝仲的侮辱言行,咄咄逼人,胡未却连食胃蛊的事也不提起,而是不动声色地借八戒让绝仲他们大大地吃了回憋。
说来连胡未自己都有些意料不到,这八戒到了现在,跟他之间可说是越来越默契了。虽然很多时候小家伙眼里只有一个吃字,但却并不傻,甚至可以说很聪明,聪明的让胡未都有些吃惊,很多东西胡未只要稍微跟它一说,它就能心领神会。
就像面对绝仲那同伴放出的那条青蛇,胡未也只是跟它说了要它假装害怕,把那青蛇引出去,在没人的地方把那条青蛇给收拾了,省得让绝仲他们再来找碴,八戒也是一点即通,马上就演起戏来,而它那演技更是没话说,以致绝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条青蛇早已进了八戒的肚子,只以为八戒是侥幸逃了回来,那青蛇的主人说不定现在都开在苦苦寻找自己养了近五年却莫名其妙失踪的青龙。
胡未有的时候也怀疑八戒跟自己这么默契,不管他有什么希奇古怪的想法,八戒却都能很快就理会,该不会是因为八戒也很可能是来自那个世界的缘故,所以他们的思维方式什么的也都相近,又或者可能是他俩的性格也有点相像,包括好吃好酒等等,虽说很多方面,胡未比起八戒,那实在是好比小巫之于大巫。
不过八戒对胡未的说法却是有些不以为然,说自己和胡未根本不一样,它的聪明、帅气、尊贵根本不是胡未可以相比的,按它自己的意思,八戒大老爷就好比是天上那圆圆的像是一张大饼的月亮,而胡未小子比起它来,则只不过是月亮边上黯淡无光的星星,不对,是大饼上的一粒芝麻。它也只不过是因为胡未可以酿酒给它喝,它才勉强跟胡未呆一起的,若是胡未哪天惹得它不高兴了,它马上拍拍屁股就走。
而看在胡未对它还算马虎的份上,八戒老爷也特意‘允许’胡未叫它的小名戒戒,以示鼓励。虽然胡未倒更习惯叫它八戒,无奈八戒老爷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也只好渐渐改了过来,开始叫它戒戒。
另外八戒大老爷也一直认为它的演技虽好,但比起它的歌喉,那还是只能排在第二位的,不对,应该说是排在第三位,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八戒大老爷的好胃口了。
胡未虽然对于所谓好胃口也能当做本事有些异议,但对于这个排名本身还是很赞同的。他觉得戒戒的演技虽好,但还不能算是炉火纯青,就像上次他们两个糊弄无为,说胡未一唱心平经,戒戒就会发狂,戒戒当时就演得稍微有些过火了,痕迹太重,而它那歌喉就真的是没话说,学说逗唱样样都来,简直是学什么像什么,比口技师还牛。
虽说它唱歌时一般都只能唱上几句,很少能把整首歌唱完,但它唱的那几句,那是比原唱还像原唱,还有它也一直把‘可怕’说成‘害怕’,却无关大碍,反倒胡未受了他的影响,现在经常一不注意就把‘可怕’说成‘害怕’。
这次胡未暗中找绝仲算账,原本并不想让戒戒插手,怕戒戒一时弄得过火,以致暴露,他也准备自己上,学七娘和张三管家的说话声,蛊惑绝仲,只是试演了一下后,他却始终不能满意,反倒戒戒学那七娘和张三管家一说,倒真把胡未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真人来了。
所以他才把戒戒带去了那里,让戒戒帮自己。而戒戒的表现也没有让他失望,虽然它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把那颗传声珠给吃下去,也让胡未老是提心吊胆的。
几天下来,那绝仲也是被搞得疑神疑鬼,都快疯了。那黄府这几天也是上下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而胡未这几天虽忙,但戒戒却似乎比他更忙,除了每天和胡未下馆子,潜伏在黄府边上捉弄绝仲,还要每天按时听胡未唱歌,享受胡未的按摩,以及半夜悄悄起来给吞云珠吹气,而且这些天胡未早上起来的时候,也都见不着它的影子,不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刚开始还让胡未颇是担心了一番,到处找它,而等它晃晃悠悠回来时,胡未问它到底去哪了,它竟是不肯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这天早上,胡未起床后,发现戒戒又是不在,不过他也是习惯了,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洗完脸后便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准备开始祭炼吞云珠。
胡未估计,这吞云珠差不多也在这两天就应该能祭炼完成了。
可就在这时,那无为突然带着无缘跑了进来,进来后,那无缘竟是一脸焦急地对胡未说道:“不好了,无戒师兄,我的阿红不见了。”
胡未一头雾水,心想你那蛤蟆不见了就去找啊,为什么还要来跟自己说。
那无缘也是看出了胡未的意思,又急得跺了跺脚道:“不是,我的阿红是被你养的那八戒给、给抓走了!”
第三十章 拐骗风波(上)
听无缘说什么八戒把他的那只蛤蟆精给抓走了,胡未也是不由色变,呼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只是无缘却一脸苦色,在那里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整话来,看去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想来他也是急得不得了,以致语无伦次。
胡未听他讲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也有些急了,却还是只能耐住性子,温言温语道:“别急,慢慢说,戒戒是为了什么原因把你那……阿红给抓走了?是在什么时候,它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他表面上虽然显得很镇定,但其实心里也有些乱,担心戒戒会把阿红给吃了。要知小王八蛋这几天也老是跟胡未说自己要去把阿红给吃了。
胡未自然不可能同意,不过他见戒戒说起这事时也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去并不像是认真的,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胡未对戒戒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别看这家伙平时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似乎天不怕地不怕还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但其实对于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却一直都是清楚得很。
按理来说,它被关在地牢里那么久,换做是任何人,肯定是要对当初把它关进地牢的人,也就是那传说中的听言圣士以及这大罗教恨之入骨,可是戒戒出来后,胡未却从未听它说起过对这大罗教的不满。
胡未本还以为戒戒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它关进地牢里的,但在忍不住好奇之下,委婉地问了它之后,才发现它虽然失去了很多记忆,但对于当时把它关进地牢里的那听言圣士却是记忆深刻,也知道当初它被关进地牢,全是大罗教所为。
这一下胡未更有些想不明白了,心想小家伙既然知道仇人是谁,又为什么没说过一句要报仇的话。结果在他问了戒戒之后,戒戒却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说它现在肚子还没吃饱,本领也没恢复,要报仇也是不可能的是,所以现在说了也没用,只有等肚子吃饱了,本领恢复了,那再说也不迟。
这让胡未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也深深佩服它的隐忍和干脆豁达。
而这些天戒戒见到空闻和空见等人,也从未显露出过任何的敌意。胡未也意识到,其实有些东西都不用他吩咐和叮嘱,包括不要在空闻他们面前说话等等,戒戒自己也是清楚得很。
所以胡未也真以为戒戒说要去吃了阿红只不过是在开玩笑,毕竟它真吃了阿红的话,也将带来巨大的麻烦,一旦引起空闻等人乃至了尘对它的注意,只怕他们也要察觉到一些异样,甚至怀疑戒戒的来历。
因此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戒戒还真的对阿红下手了。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胡未这么一问,无缘却依是半天没说出句话来,反而突然泪流满面,呜咽出声,一副肝肠寸断的可怜模样。
虽然胡未也知这无缘性格内向,也有些懦弱,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如何把阿红炼成精怪的话,胡未只怕真的要怀疑这眉清目秀的书生是个女子,不过见到无缘突然如此伤心,他也是非常惊诧,心里猛地一沉,怀疑戒戒那王八蛋该不会真的将阿红给吃了。
一时间,他也十分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看无缘这般伤心的样子,只怕说些话安慰他也不大可能会有什么作用,反而显得假惺惺的。
不过胡未觉得现在如果不说话的话,那也显得太过无情了,犹豫良久,他也吞吞吐吐地开口说道:“无缘师弟,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只是他话说了一半,无缘却是越哭越大声,突然哭叫道:“我的阿红被你那八戒给拐跑了,它现在都不理我拉,无戒师兄,你说该怎么办啊?你让八戒把阿红还给我吧?!”
“拐、拐跑?!”胡未愣在那里,许久没反应过来,而后突然一把抓住无缘的胳膊,满腹疑惑道:“你不是说抓走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边上一直没做声的无为原本也是一脸沉重,同样以为戒戒真的将阿红给吃了,但现在听了无缘所说,才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他皱了皱眉后,上前一步,拉开胡未,问无缘道:“无缘师弟,你别急,慢慢说。”
虽然无为跟无缘住同一个院子,不过这几天他刚好外出去了邻县,对于无缘说的事也并不知晓,早上他刚回到这里,便发现无缘正没头苍蝇似地四处寻找阿红,他问无缘发生了什么事,无缘也是跟他说阿红被戒戒给抓走了,无为感觉事态严重,连忙跟着无缘来找胡未。
而现在听来,事情似乎并非他原先所想的那么严重,却又似乎更加复杂了。
偏偏这无缘六神无主,说话语无伦次,半天也没说出具体情况,可当真要急死人的。
好在因为心急而有些魂不守舍的无缘在被胡未喝了一声后,也总算回过了神来,苦着脸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差不多在五天前的凌晨,无缘都还没起床,突然听到卧房门外传来阵阵奇怪的声音,刚开始无缘还以为是什么鸟叫声,便也没怎么理会。可后来他却发现阿红在听到那声音后竟显得很是不安,显得有些莫名的紧张,躲在床底,呱呱叫着,一副惊惧的样子。
惊疑之下,他打开门一看,发现戒戒竟然正站在门外,嘟着嘴巴,发出声声怪叫。
而不等他反应过来,戒戒便大摇大摆地跑进了他的卧房,又麻溜地钻到了他的床下,哼哧哼哧地将阿红给拖了出来。
无缘也是大惊失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既想把戒戒赶走,可又怕有什么危险,毕竟他几天前还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现在连阿红都那么怕戒戒,想来阿红也是有所顾忌,否则的话,以阿红性子,只怕早就要对戒戒发难了,所以无缘也不敢乱动,只能在那里心急。
好在后来他发现戒戒似乎并没有伤害阿红的意思,只是不停地逗弄着阿红,一会绕着阿红跑上几圈,唧唧吱吱叫上一阵,一会又拖着或者推着阿红跑来跑去,似乎是想要跟阿红玩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