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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呈予皱起眉头,抓住她的手,拉开了距离。
    他放开许清如,黑着脸绕卧室一圈,还是找不到宋晨晨。
    “她不在这。”许清如躺到床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终于又见面了。距离上次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像已经是去年的事了,你想我吗?”
    “出去。”他说。
    “晨晨姐让我进来的,我为什么要出去?”她得意地扬着下巴,“连她都在帮我们。”
    “她人呢?”
    “你们之间出问题了啊……”
    孟呈予不耐烦地又问一遍,“她人呢?”
    “她让我来照顾你。”
    孟呈予一步步地走过来,冷峻且高深莫测的脸慢慢凑近,她再怎么假装平静,面对近在咫尺的那么一张脸,也控制不住身体细微的颤抖。
    “你配吗?”孟呈予轻轻反问,揪着她的衣领往门外走,“如果你还算聪明,就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孟呈予!”她也不再冷静了,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她主动攀上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不放,“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不想再等了。你快点和她离婚啊,和我在一起,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孟呈予有些恍惚,一刹那还以为是宋晨晨叫的。
    他将牛皮糖一样的许清如从身上拿开,满脸淡漠,“你想要多少钱?说一个数字。”
    “我不要钱。你知道我明明喜欢的是你,我要的是你啊,我现在家也没有了,学也不上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你什么时候和她离婚?快点,快点去办离婚手续,快点娶我,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你只要快点离婚,快点娶我,就没人能指指点点了。”
    “我不喜欢你,我也不可能会离婚的,”他拿出手机拨号,“你不是一直很聪明的吗?这都不知道?”
    许清如哑然失声,她无法接受孟呈予说的话,也不相信。
    “不可能,”她仰着脖子追问,“我们明明过的那么开心,你的笑不可能是假的!呈予,你自己都没意识到,我们在一起是那么舒服,那么快乐。只要没有宋晨晨,我们是最般配的,你感觉不到吗?”
    孟呈予连拨几次,依然没有接通电话,不由得心烦意乱。他把手机收进口袋,正色道,“我的笑?”
    “这么笑吗?”他脸色微变,轻轻扬着嘴角,眼睛半眯着,眼尾上挑小小的弧度,下一秒,他收回了表情,平常的严峻取而代之,“你也不小了,为什么还这么天真。”
    “我差在哪里?长相,还是身材?再说到性格,我哪点不比宋晨晨好?”她说,“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你是不是也可以偶尔看看我?”
    “出去。”孟呈予冷眼看她。
    “没有我,你能那么快扳倒我爸爸吗?”许清如不甘心孟呈予这么对她,“我记得你在西班牙说过的话,你永远欠着我。”
    她想,孟呈予如果有点责任心,就不会弃她不管。
    “我不欠你什么,要找就去找你爸。其次,你真的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一年365天,不是陪客户就是陪她,你觉得你算哪类?我和你,连玩玩都算不上。”
    “小妹妹,我对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可以从我家里出去了吗?我最讨厌的就是纠缠的人,我对讨厌的人,没有一次是心软的,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我说的对吗?”
    许清如是哭着走的,她脸皮再厚,在孟呈予面前却丝毫没有抵抗力。日复一日的催眠,在这一刻忽然被他撕开了表象,里头赤裸裸的现实告诉她,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仍是不甘心的,虽然暂时无计可施,这份不甘心却支撑着她,不至于在这座孤独的城市迷失方向。
    ……
    孟呈予在楼底的报亭旁找到宋晨晨的时候,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秋衣,更显得瘦骨嶙峋,正坐在路边的一块砖头上,不顾及形象地啃鸡腿。
    理应滑稽搞笑的画面,他却看的不是滋味——宋晨晨很不开心。自从医院里回来,她要么什么都不吃,要么暴饮暴食。他再也没见过她的笑,哪怕是一次。
    孟呈予穿过一条马路,半蹲在宋晨晨眼前。
    她嘴边,满是油渍、肉屑的痕迹。他把从家里带出来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伸手帮她擦掉嘴边的污渍,“回家吧。”
    “别碰我。”宋晨晨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被发现了,心里不爽,始终和他隔开一个身位的距离,不让他靠近,“怎么,和你喜欢的人聊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又有年轻的感觉了?我可不想打扰你们好事。”
    “她走了。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也没什么好谈的。”孟呈予解释一句。
    他牵上她的手,“外面冷,我们回家。”
    “我没有家,哪里都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和我爸妈和我的宝宝一起死去了,而我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宋晨晨身体被冻坏了,脑子却异常活跃,不留余力地用上自己的语言武器攻击他,“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的手已经没知觉了,只知道被他抓着不停地往家里方向走,“你听见了吗?我不会再相信你,这辈子都不会!”
    孟呈予搂着她上了电梯,“那就等这辈子过了再说吧。”
    宋晨晨不能理解,为什么她把许清如推到孟呈予面前,他还不生气,甚至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最好的解释就是,他和许清如真的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甚至没有表现被一次次膈应后的恼羞成怒。
    “算了。”宋晨晨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她早知如此,过多的纠结就是庸人自扰。
    孟呈予突然接话,“什么算了?”
    “什么都算了。离婚后,一切都算了。”
    “我们不会离婚的。”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里吐出的。
    她发现了,只有提到离婚字眼,孟呈予假装冷静也好,不在意也好,没听见也好,他总归有了心神不宁的变化。
    她过得不好,作为罪魁祸首的孟呈予也别想轻松。
    后来,除了提离婚,宋晨晨没再和孟呈予说一句话。
    刚开始,孟呈予还有耐心地和宋晨晨耗着,两个月过去,整座城市褪去最后的冰冷,换来温暖的季节,而三室一厅的房子里,似乎永远留在了冬季。
    宋晨晨倔强的可怕,即使一天什么都不干,她也能全然做到不看他一眼,不说一句话。
    他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孟呈予数着日子,心想,过两天是他的生日。过完生日带宋晨晨去复查,如果一切顺利,这新的一年,他将和她一起环游世界。
    换个地方,换个心情,他依然乐观地想。
    正当孟呈予找到事情做,在筹备生日会中燃起新的希望火苗时,宋晨晨总能找到最准确的时机,给他致命一击。
    是夜,孟呈予安排好餐厅,联系好球队的人一起吃饭后,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裹着浴巾出来,他轻快地从身后环上宋晨晨的腰。
    宋晨晨侧坐着,身体一僵,却也没有阻止他,继续填写自己的资料。
    “冷空气终于过了,明天天气很好,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好吗?”他轻趴在她身后,不停地蹭来蹭去,“好不好?”
    “晨晨,好不好?”孟呈予用下巴搭在她肩头上,问道,“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也是这时,孟呈予才真正看清她在写什么。
    宋晨晨停下笔,合上笔盖,又打开,把笔举到身后,“到你了,签个字吧。”
    孟呈予没出声,也没接过她的笔。
    宋晨晨接着说道,“资料我都找好了,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还有这个离婚协议书你看一看。”
    她把两人的证件一一在桌子上罗列,“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她好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说完撇开他进了被窝。
    孟呈予宁愿真的被泼了一盆冷水,也不愿一而再再而三的承受她的态度。他定在原处,用尽浑身的力气忍耐,才没让自己发作。
    “我不会签的。”他说。
    事实上,除了这几句类似的话,他也再无话可说。
    宋晨晨甚至不会像以前那样蒙着头说“随便”,她只是静静地闭眼,好像世界万物的事情,皆与她无关。
    “我关灯了?”孟呈予询问她。
    没有声响。
    啪嗒一声,眼前一片黑暗。
    孟呈予蹑手蹑脚地上床,贴着宋晨晨的后背,合眼睡去。半晌,他吻了她一下,虽然没有被推开,却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在茫无边际的黑夜里,孟呈予发觉,他好像陪伴在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忘了有多久,也忘了为什么。
    第二天醒来,也就是二十九岁生日这天,他着凉了。
    久没有生病,一生起病来浑身不舒服,没有力气,鼻子也堵得厉害。
    但脑子还算清醒,等宋晨晨起来后,他钻进她的被窝里,感受存留的体温,同时不忘用浓厚的鼻音示弱,“我好像感冒了,好难受。老婆,你可以给我倒杯热水吗?”
    宋晨晨置若罔闻,将桌上的证件整齐地收进自己的背包里。
    “看在我难受的份上,你帮我拿一次感冒药好不好?”
    “就算再怎么讨厌我,骂我也好,你最起码可以说说话吧?”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宋晨晨穿好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知道。”
    “你知道?”孟呈予的鼻音里,隐隐地期待着什么。
    “我知道。”她说,“你不是最喜欢仪式感了吗?起床,我们今天就去离婚,算是我送你最后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宋晨晨看了他好一会儿,动手推了推他,“起来啊,不是让我说话吗?怎么我一说话,你就不说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
    “是,我不可理喻。所以呢,什么时候离婚?算我求你的,可以吗?”
    “我也求求你,我们和好吧,不要再闹了好吗?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离婚离婚离婚,除了离婚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孟呈予披上睡袍,站到她面前反过来俯视她,“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需要你这么辛辛苦苦、乐此不疲地折磨我?就不能好好地过日子吗?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
    “离婚。”
    他冷笑一声,“除了离婚。”
    “那就去死。”
    孟呈予喉结上下滚动,他咽回所有话,失望从双眼里喷薄而出。
    他摔门走了,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
    那天晚上,孟呈予花了很多钱。宋晨晨是从宋筱筱朋友圈里推断出来的。
    入夜,宋晨晨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按时吃药,到点准时上床睡觉,普通到乏味的一天。
    半夜十二点,她却睡不着了,越来越灵敏的听觉,反复看手机时间,失眠到三点,确信再过多久也不会发生其他事情后,她才浅浅地睡去。
    …
    “不开心啊?”江蓝从牌局里脱身出来,在包房的角落里找到孟呈予。他觉得孟呈予不对劲很久了,一个晚上过去,才找到空暇时间两人好好地聊一聊。
    孟呈予醉得不清,脱了鞋躺在沙发角,像是要睡着了,可一双眼睛又睁得亮。
    江蓝小心翼翼地问,“听说嫂子在闹离婚?”
    “嗯。”他总算有了点反应。
    “噢——”江蓝壮起胆子开口,“大家都在传你和许清如……”接到他凛冽的目光,江蓝急忙改口,“主要是许清如在外面说她和你怎么怎么样,我肯定是不信的,不过八卦的事情最好传开,别人也难免不多想。”
    “你不信?你不信什么?”孟呈予问他。
    “我当然是不信她的话了,我绝对相信你,就算宋晨晨变异了,你也百分百的忠贞不二。”
    “你信我?”
    江蓝摸不准他的想法,但还是一五一十地由衷回答,“我怎么不信你,你身边诱惑那么大,要出轨早出了,哪用得着等到现在,是吧?”
    江蓝等了一会,没等到孟呈予的答案,一股悚然从尾椎骨升起,结结巴巴地问,“不是,你……该不会真的……”
    孟呈予白了他一眼。
    江蓝默默接受这白眼,心才放了下来,“我说呢,你出点什么事我能不知道?再说,嫂子除了脾气坏了点,现在身体又虚弱了点,其他方面还是不错的。”
    江蓝虽然不是那么想的,嘴上还是再次违心地吹捧了一遍宋晨晨。他清楚,只有这样,孟呈予不会不满,说不定一开心,还给大家免单。
    “为什么她就是不信呢?”
    “为什么你都信,她就是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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