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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容般若的福,容梵音的消息很灵通,但自从说靖海侯府的刘氏嫁的是兵部郎中,父亲还去吃过喜酒,她已经觉得这辈子改变的事情太多,没想到还有更大的事情在后面,杜夫人居然是宣平侯的女儿。
    也难怪杜翰林死都不抛弃发妻的,与其说是和发妻一心一意,鹣鲽情深,不如说是知晓宣平侯府更有利价值罢了。
    要知道宣平侯曹家是老牌勋贵,靖海侯府是新任勋贵,前世刘寂在曹煜手下想上位,二人明争暗斗,可谓好不精彩。
    “如此一来,那杜若薇可就是水涨船高了。”容般若感叹,又联想自己的身世,对容梵音道:“你说我不会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
    饶是平日容梵音捧着容般若,现下也不得不道:“二姐姐,你也想太多了。”
    但随即而来,容梵音想起杜若薇身份高了,又有那样身份高的外祖家,嫁给刘寂就更顺理成章了。
    却说曹璇过来,带了许多彩缎头面补品,都快把堂屋堆满了,她还笑眯眯的道:“你可别端着架子假清高,我这些补品好多我自个儿都舍不得吃呢。”
    冯氏和曹家其他人的确有些客套,但是见曹璇这样的热情,她也不矫情了:“成,你送的,我天天吃。”
    “这还差不多。”曹璇心情大好。
    正好若薇让翠茹送来果盘、茶水,曹璇也没有丝毫嫌弃,大大咧咧的吃着。只是她看了冯氏一眼,才道:“娘如今身体不是很好,昨日认下你很是高兴,你若有空,要常常去看她。”
    这事儿冯氏当然清楚:“好,姐姐说的我都记下了。”
    曹璇说完,又抱着蘅哥儿在手上掂了掂:“你儿子真结实,我都抱不动了,你还真的会养。我那个老二就没养下来,统共就一个儿子,去年刚成婚了,下次让他来给你请安。”
    若薇不了解成国公府的情况,但是前世她进宫时,几乎没见过曹璇这个人,按照她的身份地位,应该是很容易进宫的,也不知道为何?
    从一见面,她就很喜欢这个姨母,她和娘长的相似不说,心无城府,待人赤子之心,更重要的是和那位林姨母简直成鲜明对比。
    冯氏在意的点,永远都和别人不同,早上还和若薇说起她若改名叫大姐,八十岁的老太太都得喊她大姐云云,现下听曹璇提起儿子,她下意识道:“姐姐你这么年轻,就做婆婆了?你这个年纪,好些养着,完全可以再生一个。”
    “我生?我和你不同,你和你夫君年龄相仿,彼此感情也好,我家那位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反正我虽然只有一个,但其他妾侍倒是生了儿女的,我只盼着你外甥能生个孩子,我也就放心了。”曹璇赶紧摇头。
    别看曹璇没心没肺,其实她也有自己的烦恼,成国公收养尚在襁褓时的她,待她视如己出,还把她当儿子的未婚妻看待,可是成国公夫人并不这样看待,只是一直被成国公压着,她只敢使些小绊子罢了,只是她不计较,一直感念成国公府。
    这些事情她不欲提,见若薇在一旁乖乖坐着,她分外欢喜,其实她也很喜欢封晴的,虽说她和赵璐不对付,但也很喜欢这个外甥女,甚至还想让她嫁给靖海侯的嫡长子,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她知道不应该怪在孩子身上,可还是不得劲。
    还好昨日她见若薇反应敏捷迅速,口齿伶俐非常,容貌出众,早已爱在心中,现下把蘅哥儿放下后,又拉着若薇的手夸了又夸。
    若薇羞赧:“姨母,我可没您说的那么好。”
    “我看就很好,对了,我这里有两盒西洋大珠子,特意拿来给你打首饰用的。长者赐,不能辞,知道么?”曹璇阔气的放若薇前面。
    若薇看了冯氏一眼,见冯氏点头,她才收下。
    曹璇又同冯氏说起赵璐的事情:“既然妹夫去顺天府递了诉状,二哥又跟着去了,她肯定是跑不掉的。”
    “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我们也只针对她,既然犯错了,就得接受惩罚。如今我好好地站在这里,可也不能忘记差点被她害死的事情。按大魏律法,谋杀未遂,主犯通常会被判处斩刑,看顺天府如何判了,等案子判下来,我再去找姐姐。”冯氏道。
    ……
    封琅失魂落魄的回家,赵璐上去一问,他就摇头:“有杜宏琛在,还有你二哥在,我也很难说动顺天府尹。”
    这可是天子脚下发生的大事,谁敢轻忽?
    赵璐瘫坐在地上:“这怎么可以,若是判下来,我岂不是要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她是代替冯映雪受过的,冯映雪没资格要自己死。
    “我是替她受过的,原本我好好地有自己的家,是她娘为了保全她,才让人使了掉包计。”
    封琅心中清楚,这里面没一个人手是干净的,曹老夫人想保全自己的女儿,挟恩让赵夫人收留自己的女儿,甚至威逼利诱。赵夫人不愿意引起别人的注目,连让冯映雪做双胞胎都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又怕冯家穷,对身体弱的冯映雪不管不顾,所以直接掉包,她想让冯映雪活着,日后宣平侯府真的发达了,她或许可以奇货可居。
    只是中间她自己为了求子,动了恻隐之心,收养了赵璐,最后家境败落,又使出一招李代桃僵。
    而赵璐怕事情变故,也怕京中诸人知晓,偷偷派陪房南下监视冯映雪,只要她上京就除之而后快。
    杜宏琛和冯映雪则是早已知晓是赵璐所害,但他们夫妻故作不知,捏好证据,认下宣平侯府,立马发作,想致赵璐于死地。
    封琅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运转起来:“不日,顺天府就会提审你,你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能逃过一劫。”
    第36章 第36章
    顺天府尹, 正三品的官员,看起来也是大员,可是京城里一个砖头飞过去, 就可能砸到人。偏偏他接到的诉状是翰林院庶吉士递的,别看小小的翰林院庶吉士, 那是未来储相,天子门生,你现在不审理好,日后人家若是入阁,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更何况背后还有宣平侯府撑腰。
    可封琅和大长公主府的人也过来打点, 大长公主是先帝的妹妹,当今圣上的亲姑姑,自己也不好得罪。
    真是顺了姑意,却逆了嫂意。
    怎么做都不对, 顺天府尹也是难办的很, 但他也知晓不能久拖,否则这里控诉不成, 日后到了御史台、都察院,他就成了不作为的庸官。
    论经营,杜宏琛肯定没有封琅在京经营的深,但他背靠两棵大树, 他的弟子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 锦衣卫指挥同知又是他大舅子。
    “你说这……这叫什么事儿啊?”顺天府尹摸着自己稀疏的头发, 想着辙。
    哪里知晓这案子又牵扯到另一个问题, 大长公主主动表示当年她为儿子娶的是宣平侯府的嫡女,此女竟然是假的, 那这桩婚事就作废。
    这无疑是给了封琅一击,现下顺天府不敢直接过来提人,就是顾忌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为何给小儿子结亲宣平侯府,就是想着两家情谊,但赵璐根本不是宣平侯的女儿,儿子居然为了这么个杀人凶手还想继续包庇她,这样下去坏的不仅仅是两家情谊,很有可能会祸及孙子孙女。
    别看现在顺天府尹按下不发作,但是儿子只要走仕途,就会有人一直拿这件事情说事,被政敌攻击都是一夕之间。
    婚事作废的消息传来,冯氏和杜宏琛都松了一口气,杜宏琛道:“看来大长公主是个明白人,抛弃一人,就能保全整个封家,的确是好事。”
    若薇则道:“爹,那这么说下去,封少夫人肯定会伏诛吗?”
    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情,前世娘可是实打实的死了,无论你赵璐再怎么不甘心,你也不该痛下这个杀手。
    杜宏琛不语。
    事到如今,不进则退,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没想到顺天府传来消息说封少夫人家中失火,人已经被烧焦了,封家已经认尸。
    “什么?她死了。”冯氏听到这话也觉得不可思议。
    杜宏琛皱眉:“恐怕没这么简单,我还得去看着。”
    却见冯氏道:“算了吧,既然她都已经死了,我们现在生活的也很好,就不计较了吧。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我们的日子也要朝前看,不能总被他们缠住。”
    杜宏琛笑着答应,又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若薇却总觉得父亲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据说封琅自从妻子死后,告病在家,也是让众人都觉得他重情重义。
    在通州口岸,一座明瓦大船靠岸,封琅先下马,又扶着一个女子下马车,这女子衣着华丽,神情淡漠一如往昔。
    “此次,我就不能陪你回洛阳了,日后在那边你就好好地过日子,儿女这里还有我在。”封琅看着眼前的赵璐,也是微微叹气。
    赵璐看向他,只觉得自己真窝囊,要作为一个活死人过活,还好她嫁妆丰厚,还有封琅给的银钱,这些银钱已经足够她过十辈子了。
    所以,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走。
    反正于她而言只是换一个地方生活,生活不会受太大影响。
    明瓦的船内部富丽,服侍的下人依旧还是如以前一样,内里八个大丫头,外面八个大丫头服侍。也许,去了洛阳,就会把在京城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
    站在岸边,封琅见船已走远,才打马回家,无论如何,总算是把赵璐的性命保下来了。
    只是没想到,封琅走了之后,附近一辆马车的帘子迅速放下来,里面的人分明就是杜宏琛。
    **
    自从宣平侯府认女一事传出来之后,街坊四邻都上门拜贺,容夫人和宋夫人还有苗夫人这些原本认得的人变得愈发热情了。
    若薇似乎也成了这里的中心人物,但她也没有想象中的苦尽甘来。
    正如冯氏道:“以前织布卖的钱,请你们爷俩出去吃一顿,总觉得心情很好。现下侯府送了好些东西来,我总觉得这些不该是我得的,有些太贵重了。”
    “怎么就不该您得的了,我听姨母说那个赵璐出嫁有二十万两的嫁妆,您有什么呢?您那个院子还是您自个儿挣的。她今日得到的那些,原本就应该是您的。即便是冯家收留了您,可赵家为何愿意用外祖父,也正是因为您,所以林姨母才有百两妆奁银出嫁。后来冯家落败欠债,也是您帮忙还钱,这么多年,冯家养育了您,可您也完全对得起冯家。”若薇知晓娘这样的人,就是不喜欢自己贪心,也怕人家认为她贪心。
    可若薇却觉得贪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不对,可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应该拿回给自己。
    冯氏看着若薇,不知道说些什么:“你这孩子……”
    “娘,您也别总是觉得人该多吃苦才配。天下间多的是没有吃苦,也过的很好的人,人为何一定要吃苦才能觉得自己配呢?您不要不安,您都这样不安了,女儿就更不安心了。”若薇见过那些无忧无虑,依旧好好地过一辈子的人,人家躺着什么都不做都觉得自己配,娘为何要觉得自己不配?
    冯氏终于肯定道:“看来你娘我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乍然富贵,我小心翼翼。”
    若薇点头:“既然封少夫人死了,她又不是宣平侯的女儿,曹家肯定会把嫁妆收回来,到时候若是给您,您就不要过分客气了。”
    冯氏狡黠一笑:“傻孩子,我又不是真傻,这大魏女子最重妆奁,我就是自己不要,也得为你着想啊。”
    如此若薇也就放心了,她倒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娘能自如一些。
    天色稍霁,转眼已经过了七月,白日天气虽然还燥热,但夜里凉爽的紧。宣平侯府派了顾嬷嬷来传话,说是让她们中秋前去侯府一趟,又悄悄塞了五百两给冯氏,冯氏这回手头阔绰,给女儿和自己打了好几样时兴首饰,又做了几身新衣裳,如今连家中下人也是焕然一新。
    一场秋雨一场寒,带着些许凉意,容观音和宋时雨携手过来,见若薇在家中做针线,不免道:“我们来找你是想一起去看看苗姑娘的,听说她病了,还病的有点儿重。”
    “是么?前几天我见她还精神抖擞的。”若薇起身疑惑道。
    按下疑惑,若薇从家中把昨日和娘出去带回来的顺芳斋的点心拿上,和容、宋两位一起去看望苗依依。
    这还是若薇头一次过来苗家,她们刚搬进这里的时候,苗家上门过一趟,后来又和封家的官司,冯氏和若薇都没心情出去应酬,也没心情关心周围的事情,还是宣平侯府认女儿的事情传出来,街坊四邻上门。
    苗家住在杜家对门,听说是买了两个宅子打通重新修缮好的,进门之后发现果然是长廊广庑,轩峻壮丽。
    苗依依住在西边的院落,掀开珠帘进去,里面一水的红木家具,中间一张桌子还镶嵌着一块大理石,零星散落着几本账本。此时,她两靥红晕,刚狠狠地咳嗽了几场,丫鬟们正手忙脚乱的拿着茶水过来。
    大家之前只觉得苗依依看起来张牙舞爪的,如今见她病了,那股子劲儿去了不少,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容观音素来人缘极好,若薇和宋时雨都看向她,示意她先说,容观音无奈才打头阵,她温声道:“苗妹妹,我们听说你身体染恙,就约定来看看你,大夏天的,怎么就感染风寒了。”
    屋内都是药味,若薇吸了吸鼻子,又听苗依依道:“甭提了,多谢你们来看我,我们家从南边运来的布,霉了不少,我又要让伙计们洗,还怕他们损耗,故而在那儿看着,那天回来的太晚,吹了冷风,可不就这样了。”
    “真是的,你们家生意怎么还要你自个儿打理。”这一点宋时雨就不赞同了,她年底出嫁,家中也陪嫁一间铺子,但也只不过是看看账本,其余自有掌柜的打点,何须自个儿和伙计们搅和在一起,有失体统。
    苗依依不以为然道:“这生意必须得经我手,我做的好,我爹才愿意多教铺子给我啊。”
    宋时雨想说几句什么,终究没有再开口,反而是苗依依见着若薇道:“还忘记恭喜你了呢?你娘是侯府千金,你可从此也不同了。”
    若薇笑道:“你也说了,那是我娘,又不是我。我们虽然多了一门显赫的亲戚,但是终究还不是靠我们自己努力才行,若非我母亲织布,我父亲也不能读书,我父亲若是读不成书,我们这辈子也没法子进京来。”
    其实若薇虽然被宣平侯府这段日子的示好也陷入了短暂的虚荣,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可转念想想曹家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不小了,日后当今的是大舅舅,这样也是感情有限。爹若是官场上没有进益,日后还不就是一门穷亲戚,又能如何?
    人家还说救急不救穷呢,侯府也是家大业大的,总不能管自家一世。
    “你说的没错。”苗依依是个有捷径就走捷径,做事情取巧,但又知道上进的人,但是见到若薇这样的人,明知道二人性子不同,但不敢小觑。
    若薇笑了笑,又叮嘱她好生养病才走,宋时雨也一并和若薇出来了。二人并肩而走,宋时雨对若薇道:“她家两个哥哥不学无术,她有些头脑,可她爹娘并不看重她,哥哥们还怕她抢财产。只有她许了一门好亲,才很有可能得一幅非常扎实的嫁妆。”
    “不是吧,她才多大呀?”若薇现在都还没满十岁,苗依依也才十岁,说亲至少也十二三岁的年纪才行啊。
    宋时雨小声道:“你猜苗家为何把宅子买在咱们这儿?你年纪太小还不懂这些。你何曾见容家那两位少爷过来苗家的,这你该知道了吧。”
    虽然宋时雨是说苗依依的事情,可若薇后日也要满十岁了,也许再过一两年亲事也要说亲了。她记得前世似乎就是十三岁那年正式定亲的,想到这里她觉得有点恐怖,她还是想在家里和爹娘弟弟在一起,不愿意触碰这样的事情。
    隔了一日,是若薇的生辰,冯氏特意让杜宏琛带她们到醉仙楼下馆子,还道:“你最近这么忙,也得放松一二,不能成日埋首案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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