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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又转到一条小路上,走走停停地来到了一片桃林深处,忽然闻到一阵悠扬的笛声,是一首《鹧鸪飞》,笛声悠扬委婉,明澈流丽,两人不禁神色微变,急步前行,转弯看到一人背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雁青!”
    笛声停住,文雁青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两人,忧愈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远宜?清远?”
    梅楠崔衡激动地走上前去,抱着文雁青的胳膊连连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雁青,你还好吗?”文雁青拉住两人的手,就地坐在了桃花树下,把笛子别了腰里,又从后背上解下一酒壶,说道 “桃花汛期桃花红,桃花树下桃花酒,怎可无酒,来,我们以天地为席,酒壶为杯?”说完自己喝了一大口,转头递给梅楠,梅楠也喝了一口,转头又递给崔衡,崔衡也仰头喝下一大口,三人对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席地而坐,边喝边聊,梅楠问道 “雁青,这几年你一直在武当山吗?
    文雁青点了点头,说”这几年我一直在山上跟着师傅习武,未曾下山,此次是因为江湖中出了一些事情,师傅特命我下山察看 。这几日跟踪一可疑之人来到此处,不想竟遇到你们两个。倒是意外之喜了”
    梅楠忽然想道一 事,忙道“方才看到陛下也在此处,雁青不去拜见吗,陛下在我们面前经常提起你呢”
    文雁青笑了笑说“陛下微服出访,不好多去打扰,再者我手头事情还没有头绪,待办好后再去拜见陛下”
    梅楠盯着文雁青看了一会,笑道“看来习武真是多有好处,你看雁青小时候长得阴阴柔柔的,我们都取笑他是女孩子,现在可比以前壮实多了。”
    崔衡也抬眼打量了文雁青一番,但见他虽是依然很瘦,神色忧愈,眼窝有点深,眼睛幽静深远,但身材高大,手大而骨节分明,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内力深厚,武功应是非常高。便也跟着笑道 “是呀,以后若是有难,还请文大侠救救小生。”说着还拱手作揖,惹得另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身后听到一个声音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言未尽从小路弯处转出来两个人,竟是宋炔和陶疏桐。三人忙站起来行礼,宋炔摆了摆手,道“在外客气什么”,梅楠抬头,指着文雁青,“陛下,你看看这是谁?”
    宋炔看过来,迟疑道“雁青?”文雁青跪下,哽咽道 “文雁青见过陛下”,宋炔走过去,双手拉起文雁青,也是眼眶微红,伸出双臂,抱住了文雁青。许久,宋炔放开文雁青,拉着他走向陶疏桐,介绍道 “文雁青,朕少年时的伴读”又向文雁青“雁青,这是兵部尚书陶疏桐陶大人。”两人忙拱手见礼。宋炔又细细问了文雁青别后的种种事情,感叹不已。至天色已晚,才与众人依依惜别,打马向宫中走去。
    走在回宫的路上,黄怡看着宋炔伤感的脸色,不禁回忆一件陈年往事来。文雁青之父是先帝时太尉文重光,文重光在作将军的时候,经年在东南边界与后秦作战,在一次战役结束清理战场时,文重远“捡”到了一个女子,女子逢头垢面,无家可归,文重远便把她留下来,想日后再想办法送她回去,吩咐卫兵把人先带下去休息。晚上,将军独坐在帐中,女子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表示仰慕将军,愿永久服侍将军。待女子抬起头,文重远来禁征了征,洗去满脸的灰土,女子异常地美丽,眼窝深陷,眼色深深,是一个动人的异族女人。回朝的时候,文重远带了女子回府,成了他的小妾,后来生一子,就是文雁青。虽是庶子,但是却是独子,从小又聪慧,便同梅楠,崔衡一起选为伴读。
    文雁青十二岁的时候,大楚发生了一件通敌大案,文重远的小妾,文雁青的母亲,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她竟是后秦贵女,为了获得大楚边关情报,对文重远施展了美人计。在小妾通敌的证据确凿下,小妾竟又逃走了,此种情况下,文重远的知或不知已经辩不清了。当时先皇已缠绵病榻数月,军国政事落在了孟皇后手中,孟皇后作为女子,虽有女中巾帼之称,但毕竟大楚是士大夫的天下,朝堂上不服者甚众。此时这个案子落在了孟皇后手中,及时地作了那只骇猴的鸡,文家被判满门抄斩。大内侍卫进来把正在陪读太子的文雁青带走时,几个孩子都吓呆了,最先反应过来的宋炔,撒腿就向皇后的寝宫跑去,跪地向孟皇后求情,说文雁青稚儿无知,望母后放过文雁青一命。孟皇后第一次高声训斥了太子,说如此妇人之仁,如何担起天下。但平日里温柔平和的太子却是一声不吭地在大殿外跪了两天两夜,没吃一粒米,没喝一滴水,最后还是身为皇后跟前宠臣的太傅吕少英居中协调,最后赦免了文雁青,贬为庶民,流放八百里。
    当少年文雁青身无分文,站在上京城外四顾茫然的时候,太子骑马追来,塞给文雁青六个金元宝,并把马送给他,告诉他,一定要保重,一定还有重逢的那一天。
    文雁青怀揣着六个金元宝,却一路乞讨着走了八百里,昏倒在武当山下。
    发生此事后,孟皇后对宋炔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她甚至接了皇族旁支中的孩子到皇宫,宠爱异常。太子地位微妙。若不是吕少英的万般维护和据理力争,宋炔不一定能撑过那一段如履薄冰的时光。
    看着前面天子稍显清戚的背影,黄怡叹了口气。
    最近大楚官员女眷经常在进香的时候遭到绑架,却都能平安回家,回家后神情恍惚,却问不出到底为何,因牵扯到有江湖高手参与其中,一向以道义天下先的武当便责无旁贷地担负起协助官府追查的事情来。顺着蛛丝马迹,文雁青追着疑犯来到了关城,关城进处大楚东南,与后秦接界,那人入关城后便急急向秦界奔去,文青雁打马一路狂追,天黑时在后秦边城风去关边的马道上终于制服了他,抽出绳子把那人绑了,刚想回关城,突然听到一声“少侠且慢”,回头望去,一行黑衣人护送着一精致马车踏踏前来,马车上人走下来,跟文雁青互相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她便知道这是她儿子,他也知道这就是他母亲,因为娘俩眼睛太像了。他母亲逃走时他已经十二岁了,记得清楚,她还是没变,依旧美艳不可方物,“雁儿,娘亲好想你,快跟娘亲回家”
    文雁青提了那人,扔在地上,冷冷地问“他是谁?”
    萧伶儿看了他一眼“雁儿冰雪聪明,已猜到了吧,他是娘的属下。”
    那人站起来,走到萧伶儿身旁,文雁青站着不动,萧伶儿回头示意,黑衣人走上前围住文雁青,沉默地等着,片刻,文雁青朝萧伶儿淡淡道 “走吧”
    看着缓缓前行的马车,文雁青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对这个便宜母亲,他心里应该是恨着的,文家除他之外一百零三口,皆因她而死不瞑目,自己的父亲为国征战一生却最终背上了叛国的名声,死后连祖坟都进不去,少年时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他睁着眼睛望着屋顶,觉得这个耻辱恐怕一辈子都洗刷不掉了,就在刚才,他突然有了个想法,冥冥之中他觉得无限接近了事情的核心,对文家,对大楚,他可以有个交待了。
    第10章 六个金元宝
    马车停在了一个高门大户前,门上悬挂“荣国公府”,是后秦当今太后的娘家,而萧伶儿,是太后的亲侄女。
    下了马,文雁青走到马车前,伸出手,不卑不亢地把萧伶儿扶下了马车,萧伶儿搭着他的手,抬脚走进了荣国公府,直走到大堂。
    堂中央坐着一个威仪的中年人,是当下荣国公萧植,看到文雁青,笑着对妹妹说“这小子长得可真像你”。
    萧伶儿笑笑,坐下,命文雁青拜见舅舅,礼毕,萧植拉过文雁青的手,说“你母亲这几年一直在找你,看到你这样有出息,才不亏是我萧家的子孙。”
    文雁青脸上哀切,眼眶发红,低声说“我也曾偷偷托人打听母亲下落,一直没有消息,不能奉养在身侧,是儿不孝”。
    萧伶儿脸上也现悲戚之色“娘让我儿受苦了”。
    “娘亲,你回来了”,人未到音先到,一个彩衣少女跑了进来,抱住萧伶儿就亲了一口,饶是知道后秦民风开放,文雁青还是被惊地愣了一愣,心想原来娘回到后秦又嫁人生子了。
    少女看到文雁青,便拉起他的手,说道“你就是我那个哥哥吧,一看就是娘的亲生孩子,比我长得像娘多了。”文雁青不喜与人身体上有接触,不动声色地拔开她的手,“妹妹可爱的紧呢”,萧植看兄妹俩处得融洽,不禁哈哈大笑,忙吩咐下人摆膳为文雁青娘俩接风。
    萧伶儿明面上是太后亲封的荣阳郡主,暗地里是太后的得力帮手,掌握着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听风阁,貌美心厉,精明非常。没有大楚女子的三从四德,作为一个郡主之尊,竟也能作得人家将军的小妾,并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在大楚十三年,布下一张密不透风的情报网,在暴露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能力可见卓越。因后嫁丈夫已经战死,娘三一般就呆在荣国公府,郡主府除了萧伶儿自己偶尔回去之外,兄妹俩竟是不准回去。文雁青不敢大意,乖乖地呆在荣国公府,每天就是练剑喝茶。看起来淡然得很。
    到了第六天的晚上,天上无月,文青雁穿上夜行衣,施展轻功迅速向郡主府飞去,沿着屋脊,他边走边看,直到走到一间有微弱灯光的房间时,他停下来,小心地揭开一片瓦,向下看去,灯下,萧伶儿坐在中间,周围一圈黑衣人,各自禀报着自已得到的情报。
    萧伶儿满面寒霜,听完后不悦地说道,“上京的高官重员里还没安插进去人吗?与楚大战在即,尔等行事如此拖拉,太后已经很不高兴了,各位自己看着办吧”。
    有一个沙哑的嗓子问道“若不我们再绑架其家眷,服下□□让其听令?”萧伶儿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上京的重员都是人精,这个法子一旦一个败露,会让整个网系崩溃的。还是用财帛美女吧,稳妥点”。
    文雁青一动不动,直到所有人散去后,他才施展轻功,先萧伶儿一步回到了荣国公府。
    回到房间后,他快速地在一个薄薄的纸片上写了两行字,然后他打开自己带着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金元宝,抽出剑,从中间劈开一细逢,把低片轻轻地塞了进去,装进了贴身的衣兜里。然后就脱衣睡下,第二天照常起来练剑。
    三天后,他被萧植请到前厅喝茶,闲话了几句后,萧植开门见山地问“你家破人亡这笔帐,应该记在谁头上”。
    文雁青把茶杯重重一摔“若不是大楚太后狠毒,我父根本罪不至死,这笔帐,当然要记在大楚皇帝头上”。
    萧植盯着他,又问“你不恨你母亲吗”?
    文雁青无奈地说“母亲一介女流,与家父相爱,远离故土,相夫教子,何其无辜,大楚太后为怕家父功高震主,给母亲捏造的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萧植眼光闪了闪,又说道“若我告诉你,你母亲当年确实为细作呢。”
    文雁青抬头,直视萧植“她是我的母亲,作为儿子,我为她的才华感到自豪。她为自已的国家尽忠,是儿子效防之人”。
    萧植点了点头,又说道“我大秦男儿,当建功立业,雁儿不要天天缩在院子里练剑了,明天率一个队兵去关城附近扫秋风去吧。”
    “是,谢谢舅舅”文雁青拱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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