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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
    京城有她一见倾心的男子。
    随后,哥哥因为公事与俞仲尧相识,两个人竟是很投缘。男子的友情,有些人需要日久年深的磨砺才见人心,有些人不需如此,几次交集便能认可对方。
    哥哥如何看不透她的心思,但只是说,你要是有心,要是与他有缘,随你。虽然他俞仲尧现在也是遍地凶险,每一日都似在刀尖上行走。
    但是俞仲尧对她没那份心思,她看得出。
    每一次与她对弈,他其实都是漫不经心的,脑子里一定在思忖着别的事情。
    那样的漫不经心,甚至叫她怀疑,他都不记得她的样子。
    最后一次对弈,父亲、哥哥自请贬职外放到外地的事情就快尘埃落定。
    她就对俞仲尧说,心不在焉地打发了我很多次,这一次不妨专心些,我也会拼尽全力。
    俞仲尧看了她一眼,大抵是到那一刻,他才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他唇畔眼中都无一丝笑意,语气浅淡地说,不论是谁,输的样子都不好看。
    她说输得再难看也值得。
    他颔首,凝神对弈,中途忽然想起来了,问她:你是贺宸的妹妹?
    她失笑,点头。
    近前服侍的人见两人居然说起话来,便有意退到别处去。
    俞仲尧说,你家里的去向,我已知晓。很好。
    她鼓起勇气,抬眼看着他,问:那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去处是哪里?
    他摇头,说怎么可能知道。
    她抬手指了指他心口,笑得应该是极为苦涩,你甚至不会记得我,注定是我的奢望。
    他没说话,好看的手把玩着棋子。
    她问,要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
    他说没时间想这些,可以确定的是,不是你。
    她追问,永无无能是?
    他颔首,永无可能。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让唇角上扬,说你这样回绝一个女子,太直接,太无情。
    他却是一脸无辜,说我对你已是最客气。
    之后他们不再说话,专心对弈。
    她尽了全力,还是一次次满盘皆输。一如与他那一场短暂的缘分。
    三局之后,他起身离开,神色间已经透着说不出的冷漠。
    很明显,他厌烦应承对他倾心的女子,将之视为负担。或者,一切不能让他倾心的女子,他都不耐烦应承。
    后来他再不应付这类事。
    她一面观望着家里准备离京,一面如常奉太后之命进宫,随即称病一段时日,与亲人离开,就此与他山高水远。
    这些年家里的事情不少,哥哥娶妻,双亲先后病故。
    她一直没有谈婚论嫁。
    她没有为了俞仲尧等待,她只是确定,再也不能遇见比他更出色的男子。
    兄嫂也不勉强她,说配得上的人,在这荒蛮之地的确是不好找,没关系的,我们养你一辈子。你何时遇到了想嫁的人,告诉我们就好。
    和俞仲尧在生命中再有交集,是生意上的一些往来。
    俞仲尧和哥哥都在大周一些地方开了马场,骏马的归处或是军中或是爱马之人。
    她到了青海之后,性情中飞扬的一面显露,常扮成男装,代替哥哥四处走走,查看马场的情况,观摩着何处适合建新的马场。
    一次,她与俞仲尧的手下都看中了一个草木茂盛土地肥沃的地方,相争不下。
    哥哥与俞仲尧闻讯后,分别发话:让给对方。
    就这样,好好儿的一个地方,忽然间没人要了,最后便宜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回到贺园之后,想起来啼笑皆非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心思,写信给俞仲尧,抱怨了两句,落款只写了个贺字。
    俞仲尧应该是百忙之中看过信件,问了问手下,让人将地方重新弄到手,送给了贺家。回信不过三言两语地交代了一下。
    这个人的处事方式真是叫她开了眼界,随即要考虑的自然是现实的问题,她和哥哥总不能平白地讨这样大一个便宜,便又命专人将她的信件和相应数额的银票送到了俞府。
    俞仲尧没收,回信开玩笑说哪日落魄了,会去贺园投靠,混口饱饭吃。
    她觉着不对劲,怀疑他误以为是哥哥叫人代笔给写的信,便写信说了说,问他是不是如此。
    果然就是这样。他倒是没当回事,言语简练,语气随意。
    她写了一首打油诗揶揄他居然也有大意犯糊涂的时候。
    他没回信,可见只是一笑置之。
    到底是等于他送了一块地给家里,她每年会亲自去马场看看,挑选几匹好马,或是刻意寻觅宝马,在年节时命人送到俞府。
    他煞风景,说真打定主意送他好马的话,就只给他挑选些真正脚力好的,那些只是看着好看又娇气的马就别送了,俞府养不起那样的马,弟兄们也真伺候不了它们。
    她笑得不行,回信数落了他几句,却也依了他的心思,只送骏马,不送宝马。
    便这样来来往往了几年,他通过信件、管事和哥哥的去信中,对她算是很熟悉了。他跟哥哥提过一次,说看着一个后生不错,让那后生去青海一趟,当面相看相看?
    哥哥哭笑不得,说不用。转头告诉了她。
    她当然知道俞仲尧的用意,是用这件事为由表明态度,不想让她多思多虑,让别人传出闲话。那男子,有些事,任由天下人误解,有些事,是绝不肯卷入是非圈的。
    她只当这件事没发生,随着种种生意拓宽门路,常与俞府的管事打交道,偶尔被刁钻的俞府人气得胃疼,真会跟俞仲尧告状。
    他因着与哥哥的交情,每次都会亲自吩咐管事对她客气礼让一些。
    他去年出行,她知晓他会途经贺园。
    赶得不巧,兄嫂去了北方游山玩水。她写信给他,说可以在贺园落脚,贺园的人可以帮他打理一些小事,算是答谢他这些年来在生意上的帮衬。
    他回信说一行人有男有女,诸多不便。
    她说没关系,我去别处住一段时日,你到了贺园,贺园便是你的地盘。若是连这番好意都不接受,那么日后也不需再给贺家行方便了。
    他回信只得三个字:好。多谢。
    他在贺园住下,直到离开,她一直住在别院,足不出户。等他离开之后,她回到贺园那日,他的一名手下在等着她,交给了她一封信,信里只有数额不菲的几张银票。
    神仙跟他这种人也没辙。神仙都会被他气死。这要是换了哥哥出面,他一定会欣然接受,只要跟她沾边儿的事,他就划分得清清楚楚。
    听得他有佳人相伴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他那个别扭脾气,要怎样的人才忍受得了。
    对他的感情,是很复杂的。知道注定得不到,但是伤心落寞时很少,并且盼着他能遇到意中人,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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