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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手去掸:“飞远点飞远点!”
    那蜻蜓没动,小伙计仔细看, 那蜻蜓居然是葡萄石雕成, 浅绿的葡萄石雕就的蜻蜓翅膀透亮,展翅欲飞灵动自然。
    小伙计忍不住“呀”了一声。
    再看蜻蜓停在满花盒繁花里衬得花更有野趣, 满盒子熙熙攘攘的黄刺玫、紫丁香也衬得蜻蜓栩栩如生。两者相映成辉。
    小伙计忍不住说:“好巧的心思!回头我买盒送给浣衣的小七嫂。”
    他心悦守寡的小七嫂好久, 奈何总不得佳人心,如今见着这花盒就忍不住想送她一份。
    “放屁辣臊!”胡金牙气得瞪伙计一眼, “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怪不得这花盒又涨了一百文,里面有这葡萄石蜻蜓呢,再仔细看葡萄石蜻蜓背后有个卡扣,可以拿出来镶在钗环上,或扣在裙踞上。
    压根儿不会浪费。
    说起来一枚精致的葡萄石蜻蜓首饰也值当这个价, 认真论起来花满蹊的价格还便宜呢, 还能白得一盒花。
    胡金牙瞪着那个花盒没辙:这苏莺莺怎么想出这么个点子来?!
    他又买了几个花盒, 除了以前就有的绢花丝花,如今多了不少手工雕刻的小玩意儿。
    除了葡萄石蜻蜓,还有青金石雕的蝴蝶,红玛瑙雕的七星瓢虫。
    想必这回花盒售价二百文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
    也不知道那苏莺莺在哪里寻找到那么有灵性的雕件,放在花盒里面做配饰栩栩如生。
    胡金牙想起自己的大计,唯有咬牙吩咐伙计:“去寻个玉雕师傅,花大价钱在所不惜。”
    伙计迟疑起来:“绢花师父和编织工匠的工钱都已经开得很高了,玉雕师父的工钱只会更高,这可如何是好?”
    一贯跟着胡金牙的账房也犹豫了:“胡掌柜的,就为了这么一家小店我们花的钱可比许多百年老店都花销的多,还花吗?”
    “花!”胡金牙毫不犹豫。
    “你们懂个屁,先低价挤垮他,这条街巷我们独此一家后再起个高价,这边住的都是殷实人家,不会有谁为了省钱多走几条街去买花。到时候,岂不是我们爱出什么高价就出什么高价?”
    他曾经靠着这种手段挤垮过别的店,赚了银钱,是以屡试不爽。
    胡金牙展望着将要到来的美好前景,大手一挥:“我们就照着卖!”
    花满蹊独创的花盒在汴京城里渐渐流行起来。
    如果是以前购买花盒的是平民女子,如今慢慢也有些显贵人家长期订制起了她的花盒。
    两百文的价格对于平民女子来说的确有些高了,虽然还能买了一次两次,但无法次次都购买。
    这时候她们选择买花满蹊店里的普通花盒。
    当然还有人少不得有另外一种选择——购买花满溪店里的花盒,只要一百文花满蹊店里一半的价钱便能购买。
    可许多小娘子在店里看过一回花盒后就选择了放弃:花满溪店里的雕件看上去并不大精巧,虽然与花满蹊原店的花盒都雕了一样的蜻蜓、蚂蚱、蝴蝶,可不知为何花满蹊店里就要更好看。
    花满溪店里的总显呆笨。
    于是她们便都没有购买,要么攒攒钱去买花满蹊正版的花盒,要么买花满蹊便宜些的普通花盒。
    胡金牙非但没有招揽来新顾客,原本的旧顾客也走了大半。
    他急得日夜上火,腮帮子都肿了起来。
    于是少不得要怪玉雕师父:“您也拿着高价,怎的做出来的配件没人买呢?”
    玉雕师傅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原先在东家那里雕的可都是上好的玉石,你这里什么葡萄石、青金石看着便宜,可都是不入流的原料,硬度都不一样,叫我怎么雕!”
    他思来想去这家店里并没有招揽他时吹得那么前途无量,索性硬气收拾了铺盖:“另请高明吧您!”
    胡金牙只好又请了个玉雕师傅,这一来一去,又耗费了不少精力工钱。
    他原本名下那几个店铺都无心经营了,一心只扑在挤垮花满蹊上。
    账房苦着脸:掌柜的,如今我们已经赔了五十两银子了,还要继续么?
    胡金牙此时已经急红了眼,几乎不假思索:“当然要继续!”
    他就不信了,还挤不垮那么个小店?!
    可是伙计很快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糟了!花满蹊居然又又又涨价了!”
    “什么?第三次涨价?”胡金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老板是疯了不成?”账房的瞪大眼睛。
    “如今是一两银子一个花盒。”伙计颤抖着声音。
    “什么?一两银子?”账房不敢置信,“这,这只有富户才能买得起吧?!”
    胡金牙颤抖着手:“买!继续买!”
    伙计有些迟疑:“老板,她家店里如今开设的木盒不许掀开盒子看里面,买到哪个就是哪个。”
    这又是什么新名堂?
    胡金牙不信这个邪:“去买。买五个回来!”
    伙计买回来五个花盒,胡金牙掀开一个,里头除了以前就有的绢花、丝花、玉雕蜻蜓、居然还有个白玉雕的小鹿。
    白玉温润,小鹿栩栩如生,也算值当这个价钱。
    最主要的是做得很精巧,花盒可以立起来,下面是苔藓铺就的山丘起伏,上面插着各色真花佳花,像是一处幽静山谷。
    花树上栖息着一枚蜻蜓,树下卧着一头大眼睛的小鹿。
    摆放在卧室里算得上是精致又有趣,适合小娘子们闺中把玩。
    可落在胡金牙眼里只有血泪:如今已经忙到连他都要时不时去街上采购丝绢的地步,再继续比试他哪来那么多精力?
    胡金牙胡子颤颤:“再开一个。”
    伙计再开一个木盒,居然又是白玉小鹿,一模一样。
    胡金牙气得要打伙计:“你怎么办事的?怎么买回来一模一样的?”
    伙计忙解释:“掌柜的,是花满蹊店里不让顾客看木盒里面啊!不是我故意买的。”
    胡金牙这才明白,花盒里有不同的雕件,可仍旧免不了有重复。
    若是有人只买一个也罢,可若是你手头宽裕些想多买几个,那就要碰碰运气了。
    胡金牙又开一盒,这回不错,居然是一个碧玉雕的小猫。
    他嘿嘿一笑:“瞧见了没?你大爷我手气还不错。”
    账房在旁捧场:“掌柜的手气壮,财源亨通呢。”
    胡金牙被这话一激励,又开了一盒。
    这盒居然是一个翡翠雕的小马,小马举蹄预奔,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
    账房捧场:“掌柜的这可是好兆头,马到成功啊!”
    胡金牙越发高兴,心里对花满蹊的愤愤已经消失,全然是对自己手气的志满意得。
    他得意教训着伙计:“你开盒的时候要从侧面轻轻揭开,这样手气才会好,不然惊扰了财神爷,只能得重复的盒子。”
    说着便用自己的方法揭开了第五个木盒——
    胡金牙的脸黑了。
    账房早就想好了的赞美之词堵在嘴里,“呃”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伙计死死咬着嘴唇,显然是在努力将笑憋下去。
    没错,胡金牙开出了个白玉小鹿。
    “什么?!!”胡金牙吸了一口凉气,“我不信,一定是你买回来的缘故,我明明手气那么好!”
    他这回顾不得什么被花满蹊的人认出来,自己冲到花满蹊,一口气花了十两银子又买了十个花盒来。
    等买回来后他就沐浴斋戒,还焚香祷告。
    最后才虔诚抽起了花盒。
    这回果然运气不错:
    每一个都没重复!!!
    而且可以看出这是一套十二生肖!
    只不过这只有十个花盒,加上上次抽出来的马,一共是十一个生肖。
    就差了个兔,偏偏胡金牙就是属兔的。
    他高兴之余又有了遗憾,若是买十一个多好,说不定就能抽出来兔子!
    一不做二不休,胡金牙索性又去买了五个盒子,可是一无所获!
    不过这五个盒子却叫他抽出了五个猫:有四时好、有乌云踏雪、有玳瑁、有将军挂印、有狸花。
    啊呀呀原来猫也有这么多名堂,胡金牙又去看自己第一次抽出来的猫,是这一只绣虎。
    他索性去花满蹊店里问,店里伙计说:“我们的猫雕件有二十多种呢,这个是最难凑齐的。”
    最难凑齐有什么用?我还不是一下子就抽了六个不一样的。
    胡金牙又掏出了十两银子再买了十个花盒。
    没想到这十个花盒里居然有个兔子,叫他集齐了十二生肖!
    天爷!乖乖!列祖列宗!谁能想到他居然抽齐了!
    !!!
    胡金牙一连几天都呲着嘴嘿嘿笑。
    伙计不解:“您让我们店里养着的玉雕师父雕一个不成吗?”
    胡金牙摇摇头:“你懂个屁,上面有花满蹊的暗记,那可是独一份!”
    账房松了口气:“掌柜的,这回已经花了三十两银子了,再不能花钱了。幸好您现在凑齐了十二生肖。”
    不然这跟赌博一样,还要花到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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