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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琴的眼眶也有些肿,声音微哑,“小姐问了奴婢很多奴婢被卖以前的事。”司琴被卖以前,就是个在村子里长大的小姑娘,作为长姐,底下还有两个妹妹,爹娘一直想生个弟弟,但是养不活这么多个孩子,她爹就把她卖给牙婆了。
    李妈妈看了屋内一眼,就这些事儿小姐听了一个晚上,“没说其他的了?”
    司琴摇摇头,李妈妈拍了拍她的肩,“你一个晚上没睡,现在去休息一会。”
    说罢,李妈妈去了落樱院里,把这事说了一下。
    陆氏正和王妈妈说着开春做新衣的事,听完李妈妈这么说,吩咐道,“那就让她好好睡一觉,身边那几个丫鬟也都不敢驳了她的意思,回头我这和她说。”
    李妈妈点点头出去了,陆氏放下了册子,看了一眼趴在窗边看着院子的小女儿,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昨天夜里丈夫过来,两个人也是聊了一通宵。
    自己生的女儿在别人家里,就是受半点委屈她都会舍不得,但有些事她心里也清楚,日子还得自己去过,她没法替孩子去过那些日子...
    门口那有丫鬟来禀报,说是有媒人来给二小姐说亲,陆氏把手头的事放了放,让人把媒人带了进来。
    林家一门这么多个姑娘,这可是笔大生意啊,官媒一进门,好话先夸上了一堆,从已经出嫁的大姑娘到如今才三岁的七姑娘,小六小七人都还没张开呢,在官媒嘴里这将来一定都是大美人。
    夸完了,这才开始说二小姐的婚事。
    有意向和林家结亲的人不少,今天这官媒手上的就好几个,陆氏看过来,没说满意不满意,只说还得打听打听,借由把官媒给的几本册子都给留下了。
    留下要看看的,自己去打听的,那就是有点希望,这种大家结亲,里头的油水可足的很,官媒乐呵呵的回去了,傍晚林文锡回来,夫妻两个商量了不少时间,第二天,陆氏就派人把那几本册子退回去给那官媒了。
    三月到五月这两个月中,林家进进出出的媒人不少,也有和媒人一起上门来的夫人,都是为了林清妍的婚事。
    但似乎陆氏都选不中意,来来回回来了这么多个,都不合心意。
    临了六月,天热了,大伯家那传来了喜讯,大堂嫂有了身孕,本来打算在林家住过中秋的刘氏,也不在这住了,直接要回家去看孙媳妇。
    一并捎回去了不少陆氏给她准备的东西,没多几天,林家这里,忽然是天降了一个好消息...
    确切的说这消息是先到贺公府的,随后才传到了林家。
    就是忽然间一道圣旨下到了贺公府,封了贺公府三少夫人林氏为榆林县君。
    圣旨是皇上身边的公公去宣的,据说当时贺家上下听旨完都愣住了,封县君,还是封给刚生了二房嫡长孙女的林氏,这贺公府大房出的长媳妇都没的封呢,怎么直接越过了给林氏。
    贺老夫人带着全家领旨之后,给那公公封了红包,顺带着也打听了一下为何忽然封县君,这公公给的答案很干脆,因为皇上想封。
    县君这个封号是封给宗室女和命妇的,和随着丈夫所受的诰命不同的是,县君这个封号所享受的就是一种尊贵身份的代表,还是皇家给予的,丰安王朝这么多年中,宗室女被封为县君的没几个,她们的家世背景个个也都显赫的很,而命妇中被封为县君的也不多,一般都跟着做官的丈夫受了诰命。
    皇上忽然来的这一出,贺老夫人这么大的年纪,看的也透彻,很快就反应过来,皇上这县君封的,不是因为看重贺家,而是看重林家。
    林氏虽然只是贺公府的三少夫人,但她也是翰林院林大学士的嫡长女,如果说本来林氏嫁过来从身份上还显弱了些,如今这圣旨一下,林氏一下就比大房的两个儿媳妇都尊贵了,这一瞬间,整个贺公府里的人,心情都很微妙。
    而林家得知这消息后,就是阖家上下都高兴。
    虽然县君这个封号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奖赏,但它就尊贵在这‘县君’二字,它是皇家赏赐的,对于贺家那样重荣誉的世家来说,这比给黄金万两都值得让他们觉得荣幸,所以大姐姐有了这封号,在贺家的地位,这一下可就尊贵许多了。
    林清苒看爹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原来爹早就心里有想法了,明着不能对贺家做什么,也不好对大姐夫做什么,那就直接给姐姐求了个尊贵的身份,贺家不就是瞧不起林家这没底没蕴的,现在就给一个别人都享受不到的封号,看贺家还敢再怠慢大姐姐...
    随着这县君的封号下来,贺家热闹上了好几天,陆氏名正言顺的带着女儿前去恭贺,恭贺谁呢,恭贺二夫人啊,她的儿媳妇被封了县君,她哪能不恭喜呢,又去看了女儿,瞧过了外孙女,见她们气色都好,陆氏这次才是放心。
    也因为这封号,来林家向林家二小姐提亲的人越来越多了,好笑的是,小了林家二小姐两岁的林家三小姐也有人说,十二岁,也不小啦,要定也是能定的,这赶早赶巧都得要是不,来晚了可就没了,谁知道过个几年,林家会不会再出一个县君,如今皇上正值壮年,身体好的很,林大学士也年轻,还能风光好些年呢。
    这不从七月到九月,来的人一直没见少,很快就到了乡试的日子,远从他乡来洛都城书院念书的童生要回自己户籍所在的地方考试,在考试前一个月,这些考生纷纷离开了书院回家去了。
    也就是在九月中,距离考试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一直悬乎的林家二小姐婚事忽然定下了,说的是金府的大少爷金绍阳,而这金绍阳,也是林大学士收的学生之一。
    ☆、020.第一次进宫
    两个女儿都许配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以贺家和金家的家世来说,还是很不错的,金家祖上曾经承袭过爵位,朝廷收回去后,如今金绍阳的祖父又凭借着他自己的本事,把金家再度推了上来,金老爷子坐到殿阁大学士这个位子,金家从衰起胜,门面上是没有贺家他们的好看,论说这底蕴么,往上翻翻,也是很深厚的。
    陆氏之所以同意了这一门亲事,是因为在这金家中,金绍阳是大房独子,金夫人在生下女儿后没多久就逝世了,金大老爷没有再娶,也没有庶子女,女儿嫁过去了起码不会出现婆婆刁难的事,还能及早把这些宅内事主握在手的。
    虽说还有二房三房,但没有承爵一事,其中的争夺和牵扯事儿又少了一大件。
    夫妻两个也是商量了许久才有了这个决定,林文锡选自己的学生,自然有他的考量在里面,这些事关朝政的,陆氏并不过问,她关心的,是这金家内宅的一些事,当娘的哪个没有私心不为自己孩子着想的,陆氏想的就这么简单,女儿嫁过去日子如何过是靠她自己的,百个人百种过法,都不一样,但嫁什么样一个人家,当娘的就得好好为女儿选一选了...
    而这边二姐的婚事终于落定,林清苒呢,跟着林文锡进宫去了。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底,天冷的很,也是宫中忽然召见要林文锡带他家的五姑娘进宫去,没办法推脱,去宫中的一路上,马车内林文锡给女儿快速恶补了一下关于这皇宫中要遵守的规矩。
    林清苒听到后来其实有些晕了,总结下来就是,不要乱看,不要乱走,不要乱说,跟在爹身后一步不离就对了。
    林文锡看着她,郑重嘱咐道,“等会进了宫,不管谁来说要带你过去见别人,你都要说要先和爹说一声,宫中人多繁杂。”
    林清苒点点头,“知道了爹。”她怎么感觉这是要进龙潭虎穴啊,爹的神情从知道这事开始眉宇间就凝重着,忍不住问,“爹,是皇上要见我么?”
    “去了就知道了。”林文锡摸摸她的头,就怕是要见的不是圣上,是别人。
    等到了宫中,去了玉明殿后面的小花园,看到皇上和驸马身影时,林文锡这才发现,是自己想太严重了。
    皇上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文锡过来,笑呵呵的看起来没多少架子,林文锡带着林清苒赶紧下跪行礼,这一跪,膝盖磕在鹅软石铺的路上还挺疼的,林清苒规规矩矩行礼后,等到皇上说了之后才起来,继而站在爹身旁,半个身子藏在他身后了,微低着头,不敢直视。
    “来来,朕刚刚和陈驸马比试了一局,文锡你来,你和他比一局。”顺着皇上说话的声音,林清苒看过去,那边站着另外一个男子,年纪看起来和爹差不多,身后跟着两个男孩子,一旁的太监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放着挺眼熟的东西,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沙包么!
    林清苒看到一个搭起来的框架,框架中横着分了四行,每一行上放着四个有分距的瓶子,距离框架两米不到点的距离拉起着一根线阻拦,看来是要拿沙包去扔那些瓶子。
    “臣遵旨。”林文锡带着林清苒走到那边,和陈驸马打了招呼,让她站在一旁看着,林文锡拿起盘子里的沙包,站到了线外往那架子上扔去,一排四个瓶子,看起来距离好像也没有很远,但真的扔起来也不容易打到,盘子里的十个沙包扔完,架子上的瓶子就倒了六个而已,林文锡看了陈驸马一眼,笑道,“我就是来垫底的。”皇上中了九个,陈驸马中了七个,林文锡这扔的,可真有水准。
    陈驸马也笑了,那边皇上不乐意了,挥手让人整理好,“不是让你们来谦让的。”
    刚说完,又有太监带着两个人进来,一老一少,到皇上面前行礼。
    这时花园里的孩子算上林清苒已经有四个了,但都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各自的长辈身边,皇上看人都到齐了,站在那笑道,“天冷了,休沐之日闲在家里也没事,朕让人收集了几个民间的小游戏,今日请诸位爱卿带着孩子过来一起玩玩。”
    林清苒听他这么说,再看看已经准备好的东西,这不就是亲子活动么。
    火急火燎不明真相带着孩子进宫,却只是来玩玩,还真的只有皇上才能这么随心所欲决定。
    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林清苒微抬了抬头,得知那目光来自皇上,林清苒赶忙低下头来,娘说过的,进了宫,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切莫张扬。
    “文锡啊,你们家两个小子人还太小,就只能让你带女儿过来了。”随之响起皇上的声音,喊林文锡喊的特别亲切。
    可即便是皇上喊的再亲切,在场的人也没有谁敢松懈下来,那边陈驸马看过来一眼,和林文锡打了个照面很快又转回去了。
    “小女顽劣,让皇上见笑了。”林文锡恭恭敬敬的回道。
    “叫清苒是吧,来,到朕这儿来让朕好好看看。”被点名了,林清苒浑身一凛,下意识的看向爹那,林文锡点点头,林清苒吞咽了下口水,迈脚往前走。
    终于走到皇上面前了,林清苒乖乖站好,头顶飘来一个声音,“你在怕朕。”
    林清苒下意识的点点头,恍然又忙摇了摇头,小手揪着衣角,顿时是一脸的纠结。
    她这副作态小孩子的憨态尽显,皇上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旁的太监端上来一个盘子,皇上直接拿过上头的玉佩对林清苒说道,“丫头,听说你会作诗?”
    林清苒摇摇头,乖巧道,“回皇上的话,民女不会,都是爹爹教的。”
    皇上神情不变,“哦?你姐姐成亲时候你作的诗,也是你爹教的?”
    “是啊。”林清苒终于缓过神来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爹说,姐姐出嫁不能让姐夫这么简单就进了家门,爹不能为难他们,就教了民女去。”
    把什么都推给学霸爹就对了,她那时候才五岁啊,什么都不懂的,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皇上脸上的笑意未止,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文锡一眼,不再问林清苒什么,而是把玉佩放到她手里,摸了摸她的头,夸她,“你爹把你教的不错。”
    林清苒回到爹身旁,捏着那玉佩的手全是汗,进宫之前她没感觉皇上有多可怕,但见了之后她才发现,有些人就是笑眯眯的看着你,都能让你产生一种畏惧感,会让你从心底里去臣服他,眼前这个人就是。
    林文锡顺手扶了她的后背一下,把她轻轻推住,林清苒稳了稳心神,抓着玉佩的手松了松,双手放到身后,悄悄擦了汗...
    单独叫了林清苒之后,皇上没有再叫别人,让他们去玩那几个摆好的小游戏。
    毕竟是陪皇上玩这些东西,不管是陈驸马也好,林文锡也好,还是之后到的那个年长些的官,都是控制着输皇上这么一些。
    陈驸马带来的两个孩子在那玩投竹签,他们常常跟随着公主驸马进宫,相对自在些,林清苒跟他们不熟,根本玩不到一起,于是她坐在这边的,拨着桌子上的棋盘,把棋盒里的棋子一颗一颗往上放,白棋子组了个圈圈,黑棋子组上眼睛和嘴巴,拼了个大大的笑脸。
    林清苒看着这大笑脸,嘴角不由的勾起了一抹笑,抬头要去看爹那边,正巧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神情里也没有喜怒的表情,就刚刚看她那一眼,简单清澈。
    林清苒低头看了一下棋盘上那傻兮兮的笑脸,顿时有些囧,双手一拨把棋子团在了一块,冲着他虎着神情,“你看什么看!”悄无声息的出现,吓死人了。
    邵子钰看着她气鼓鼓瞪着他的模样微微一怔,脸上还是没有多少神情,只是人动了,坐到了她的对面,也没有说话,把她拨乱的棋子拿起来放到棋盒里,一颗一颗捡着,不急不缓。
    邵子钰捡到了一半,忽然一只小手抢走了他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的另一侧,他顿了顿,悬在空中的手继而拿另外的一颗白棋子,拿起来放在了棋盒中。
    林清苒怒了。
    突然出现一个人,长的是赏心悦目的,可却是闷不吭声的站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多久,又不知道看了她傻乎乎的自己拼棋子笑脸多久,继而闷声不坑的坐在了她的对面,拿起棋子就往棋盒里放,也不尊重一下她先坐在这里的,连询问都没有一声,没礼貌!
    林清苒伸手就在棋盒里抓了一把放在棋盘上,对面的人只是愣了一下,不再把棋子捡回去了,看到一颗棋子滚远,好心的把那棋子拨到林清苒手边,抬头看看她,眸子里依旧清澈,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丝笑意...
    不远处,皇上看到那边坐着的两个人,只看得清他们在那玩棋子,对一旁的林文锡和邵侯爷说道,“子钰和这丫头相处的不错啊。”
    林文锡刚刚只看到自己闺女负气的神情,哪里看出来相处不错了,但看皇上这乐呵呵的样子,也只能笑着点点头,倒是邵侯爷多看了自己孙子几眼。
    “既然他们喜欢,那就把这棋盘送给他们了。”皇上金口一开,林文锡和邵侯爷愣住了,一个棋盘两个人,怎么分,没等林文锡开口,皇上又说道,“一人拿棋盘,一人拿棋子,你们自己商量去。”口气十分的随意。
    说罢,转身叫了陈驸马投箭。
    林文锡和邵侯爷对看了一眼,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021.爹娘的爱情
    回林府的马车上,林清苒想起刚刚长公主出现的情形,看向林文锡,好奇道,“爹,您说陈驸马当年是和您一起参加殿试的,他是状元,所以皇上赐婚让长公主下嫁于他,那当年的状元是您的话,是不是就得您娶长公主了?”
    林文锡看了一眼马车桌子上放着的两个棋子盒子,回了神笑道,“我们那一年殿试,皇家正好有公主处在待嫁年纪,所以这驸马人选,肯定是落在状元头上了。”
    “可是我看那陈驸马都没有爹来的有才识啊。”陈驸马都能中状元,爹怎么都不会比他差啊,皇上明摆着是更赏识爹。
    林文锡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里确实带着几分的透彻,“做了状元就要尚主娶公主,空有才识也没有用。”
    林清苒眨了眨眼,好像有点明白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刚刚在宫中,他们玩那些民间游戏,忽然皇后和长公主出现了,行礼之后林清苒有看到长公主和陈驸马两个人的相处,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君臣。
    公主永远是皇家的人,下嫁给驸马,身份也是最尊贵的,陈驸马一家人还要向公主请安行礼,这样的夫妻关系,如何都寻常不起来。
    而丰安王朝尚主后的驸马,即便是有再高的才识学问,是个再有能力的,他都不能参政,除了娶到公主这个荣耀之外,驸马这个身份,似乎就成了一个闲挂名。
    林文锡就是不想当这个驸马,他这么多年努力读书,不是为了尚主伺候公主去的,低头看女儿嘻嘻笑的看着自己,林文锡指了指桌子上的棋盒,“这是你自己选的,棋子给你,棋盒给了邵家。”林文锡到现在还没想明白,皇上这一时兴起赏赐的东西,怎么就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半,他也不敢深想,即便是他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算是了解皇上的人了,有时候也琢磨不透皇上的想法。
    林清苒打开盒子看着这些棋子,“棋盘太重了。”要不是皇上赏赐的,她真的不想带回来,末了她看向林文锡,“爹,邵家那位少爷,是不是不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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